孤寂的老人们身上仍旧披着冬日里的那件羊皮袄子,找一处向阳的墙角,蹲坐着,一手还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吞吐着每一句话,深怕对方听不清楚,不停地重复,直到对方回复了,才接着说下去。
像我们这般七八岁大的孩子们,才不会寂寞于村里村外呢。我们各自胳膊上挎一篮子,在几个年龄稍微大的姑娘的带领下,唱着羞涩的山歌,踩着泥巴巴的土地,顺着羊肠小道,爬上向阳坡去拾“地丸儿”。当捡起藏在枯草丛中软绵绵的“地丸儿”,脸上洋溢着说不完的喜悦,急切的捧在掌心,对着太阳望去,晶莹剔透,好看极了。仿佛手中捧得不是“地丸儿”,而是热气腾腾的“地丸儿包子”。
还有些许“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们,他们会聚在河边,搭一简易的灶台,底下生上火,火苗不起的时候,烟熏得厉害。几个人就紧靠一起,堵住风向,一个人趴在地上,用嘴拼命地吹,浓烟呛得眼泪直流。待火势大了,几人手忙脚乱的给添柴禾。另几个,则安静地坐在河边,一言不发,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鱼竿。一旦稍有动静,立马拉起杆子,看到钩住了肥硕的鱼儿,顿时欢呼不已,大家围过去,争抢着。不一会儿功夫,烤鱼的香气你弥漫开来。
此时,这帮“调皮捣蛋”的男孩儿们就会冲我们喊,邀请加入他们美餐的行列。我们提着装着满满“地丸儿”的篮子,和他们一起,吃着烤鱼。虽然,每个人有时候会分到很少的一点,但是,大家都很开心。同时,我们也会许诺他们,到时候品尝我们的“地丸儿”包子。为了让口味齐全点,大家都商量好,谁家做肉馅的,谁家做酸菜馅的,谁家做纯“地丸儿”馅的。。。。。
这样的一天,总会随着太阳角度的转移而结束。到了太阳落山时,天气又会转冷,甚至一晚上的风刮个不停。风吹得树枝吱吱作响,院中,路边的小石块都会被吹起,敲打在墙上、门上。
第二天,风停了。太阳升起来了,细心的人们总会发觉,原来柳枝已经破绿了。阳坡上的雪块化完了,转呈黄色。然而,南坡的世界却还是如旧,未曾改变。
这样的天,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村里闲谈的男人们逐渐少了。有的下地劳作了,有的出门打工了。女人们也不再围聚一块了,我们那般年龄的孩子们也端坐在课堂里了。只有孤寂的老人还是一样,他们好像很留恋春光,也很欣赏春光,向阳的墙角里,只有他们孤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