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洞的黑夜,前面是一扇门,门的后面有什么?叶亭落不知道,他只知道,穿过那扇门,就可以暂时摆脱掉这个在夜里追他的东西。追他的东西是什么?叶亭落也不知道,但是他身后那恐惧的凉意却真实的如同此刻的黑夜。
近了,门就在前面,咫尺而已,他伸手,却没有开门,而是擦了擦因为奔跑而即将在额头滴落的汗珠。心是慌的,腿是软的,然而他却突然感觉到背后的凉意是熟悉的。他想回头却不敢,于是他握住了门的把手。门的那一边也许是生路,也许是地狱,但是叶亭落没有时间考虑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背上。
因为恐惧而大喊了一声,猛的打开门,光明瞬间而至。同时他听到一声轻叹从背后传来,“落...落...”。
声音悠长而幽怨,像是从远古穿越而来却清晰的如同恋人耳语。
叶亭落顿了一下,却还是走过那扇门,顺手关上,稳了稳自己急促的呼吸,回味着那一声“落落”。
是她么?亭落不清楚,脑子里全是模糊的概念。
等眼睛适应了眼前突然而至的光亮,叶亭落逐渐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环境。这是一所古式的住宅,有宏伟的堂屋,干净的庭院,雅致的凉亭以及亭子里一架无人的古筝,洛阳的牡丹开封的菊。亭落揉了揉眼睛,希望能看清楚这到底是哪,却突然的听到一声敲门声,回顾,发现正是他走过的那门。那东西过来了?
开还是不开?追了他一晚的东西若真是她又如何?叶亭落的纠结源自于内心的不安,当年的分开说不上谁对谁不对,报应又怎能找到自己呢?
他犹豫了,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
都市的闹铃总是显的急促不堪,催死人不偿命的生活节奏总是让叶亭落手忙脚乱。他匆忙出门,赶上最后一辆班车,边啃着面包边跟死党小峰说着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境。
“小峰你说追我的那个鬼魂到底是不是曼曼呢?他拖这个梦是想告诉我什么?”
小峰在电话那边无语道:“大哥,你是上过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好不?这玩意儿也信?!”
“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清晰的梦啊,跟真的一模一样。”
“去你妹的一模一样,你想多了!”
叶亭落顿了一顿,对着话筒说:“下周三是曼曼的忌日,你去么?”
“当然去啊,想当初咱几个多好,唉......”
那一声“唉”的叹息声让叶亭落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挂了电话,发怔了好长时间。
到了公司,沏上一杯茶,刚打开电脑,就听到公司前台的李小姐喊道:“小落~有人找。”
自从昨晚那个梦到现在,叶亭落感觉自己的反应比之以前慢了半拍,原地愣了会,以为小峰跑来找他了,出去才看到是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年青人。
“您好,找我?”叶亭落用惯用的套路式的微笑面对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叶先生吧?借一步说话。”
叶亭落把他引请到自己单人的办公室,很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伙子。叶亭落不是个没教养的人,换到往常也不会如此不礼貌的去打量一个人,只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身上貌似有种奇怪的味道,沾染着这个氛围如此怪异。叶亭落突然想到了金庸老先生神雕侠侣著作中的小龙女,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好久后身上应该会有一种脱离凡尘的味道。可是眼前这个小伙子着一身皮夹克,穿着皮鞋,头发梳的油光发亮,怎么看都像混迹社会好久的人士。叶亭落暗自摇摇头,怎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呢。
“我叫金棺,棺材的棺。”
小伙子的名字着实不凡,叶亭落已经若似若无的意识到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曼曼的忌日,奇怪的梦境,突然冒出的一个叫棺材的家伙,怕不是有什么联系吧。又苦笑着摇头否认,估计自己小说看多了。
“我看您来我这不是为了谈生意吧,有什么事你说吧。”叶亭落递过一杯茶说。
“我来这只是为了劝你一件事,下周你有个很亲密的朋友的忌日,希望你能够找借口不去。”金棺的要求在叶亭落听起来,既无理又让他震惊。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叶亭落有点找不着思绪了。
四年前,叶亭落在大学里认识了曼曼,相识相恋一起三年。曼曼在D市的孤儿院长大,一切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Z市的大学,认识叶亭落之后两人总是一起幸福着做各种事情。叶亭落的名字取自于两句诗,歌管楼亭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他总对曼曼说,这也是他所挚爱的画面,庭院凉亭里的古筝声音悦耳悠长,院落的秋千上荡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子,一起享受着这夜沉沉的浪漫。尽管曼曼总是嬉笑着说他曲解诗境,叶亭落却无所谓式的反驳道,我的理解映着我的名字,这是天意。
天意。
一年前,毕业,曼曼南下,叶亭落北上,仿佛是所有大学生恋人的宿命。曼曼说,“亭落,那边有一家公司诶。”叶亭落说,“曼曼,我家里人让你去北边。”
当不一样的前途摆在他们面前时,不一样的选择总是会导致悲剧的后果,只是这个后果悲剧的有点过了,曼曼在离开Z市的第二天遇劫,自小孤独的她甚至没有一个亲人来参加葬礼。那天,只有小峰,和哭的稀里糊涂不像个男人的叶亭落。三年的感情以如此的悲剧谢幕,那个时候叶亭落才醒悟过来,爱情是需要牺牲的。
这一年来,只要工作一闲暇,周围一安静下来,叶亭落总会想起以前的好多事情,想起学校的那片湖,湖旁边一起一起嬉笑的场景,校园里的那片杨树林,林子里的花香鸟语。总会在无人的时候对着曼曼的照片发怔,若落泪若回味。
金棺没有理会叶亭落的失态,只是说:“我只希望你听我一句劝,若你去,或有血光之灾,多解释无益,珍重。”
说完这句话,金棺回头边走,容不得叶亭落一分挽留。叶亭落不是个胆小的人,更不会受到一句没有由来的恐吓而手足无措,只是这些事情来的有点突然,不得不去认真的想一下。
Z市的郊外有一座破落的道观,有人说它始建于明朝却无从考证,好多年前就荒废了,在这个依然有人信佛的年代,老耳之说似没那么盛行;也有人说这座道观里还有个道人,只是常人不见罢了。
夜很深,这个道观显得忧外冷清,屋里却有一丝微光。光照在一个人的脸上,正是白天见过叶亭落的金棺,只不过此刻他却着一身道袍,完全不像生活在现代都市里的红尘之人,与他对话的却是一个叫做小峰的男子。
“怎么办?亭落他一定会去的,道长你要想想办法救救他。”
金棺看了看小峰焦急的眼神,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么为了救他你能牺牲多少?”
小峰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中异常诡异,“当年他为了救我差点死在月湖里,我必须报恩。”
金棺道长摇摇头苦笑,“你明明知道他没能救得了你,你已经死了好久了。”
小峰脸色一阵白,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道长,此事要紧,望千万保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履行你我的交易,至于百日之后碰到阴差,我自会解释自会承担后果。”
“这也是天理注定的一部分,难啊~~~”
曼曼就葬在Z大后面不远的公墓,叶亭落驱车近6小时后到达,小峰下车后大喊:“啊,亲爱的母校,爷爷我回来啦!”
母校总是一个以这样的评价而存在的,自己可以无数次的谩骂抱怨她有多不好多扯淡,但是却不允许其他的人说她一句不好。叶亭落看着这些个宏伟的建筑,惆怅满怀,出入了无数次耗资一个亿建立起来的图书馆,脏乱不堪却如家般温暖的男生宿舍,发生了无数次跳楼事件的教学楼,做的饭里面总是有各种虫子的食堂,一幢幢的建筑一串串的回忆。叶亭落此时恨不得马上去往公墓,去缅怀带给自己3年回忆的女生。
小峰说,“亭落,悲伤似此景啊,抓紧看一下曼曼咱就回去吧,别在这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