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喜欢大先生的另一个理由。一个纯粹的男人,不但能在啃劲儿的时候拿着刀子冲上去,更能在拿着刀子冲完了之后,安静的蹲下来悉心伺候着地里一颗小苗。挺的起脊梁,弯的下腰。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后续的十来年时间,我几乎不怎么能见到大先生发火。偶尔也是冲着自己那两个几乎没有脾气的老实儿子臭骂两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看见过他骂儿子的样子,骂的有底气,骂的有爹的派头。他担得起爹的名头。无论从哪一方面论。面对一个怎么都挑不出毛病来的爹,当儿子的除了低着脑袋听着,还能做什么。很多时候,我真希望我也能有这样一个纯粹的爹。
挺起身板,肩膀抗的起家的大梁。弯下腰,胳膊护得住一家老小。在外,昂着头走路,在内,耐得住琐碎操持。
大先生是一个活的纯粹的男人!
大概两年前,又是我独自跟大先生喝酒。谈到自己老一辈的爹,然后谈到这人生。大先生无限感慨,他说,这辈子,他算是看开了。人这辈子,就那么回事儿吧。什么争争抢抢的,现在寻思起来,真是没劲。
人哪,该干干,该吃吃,该喝喝。烂眼子事儿少掺和。大亏咱不吃,小便宜咱也不占。算计来算计去的,你说人这辈子多没劲不是。
当时我听大先生这话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但是也没有往深了想。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其实,说实话,农村的很多老人,即便是如大先生这般过了天命的年龄,由于各方面条件的局限,很少能有人看开到他这种境界。大先生说这话,有点让我觉得要撒手的感觉。当然那种感觉也就是一瞬而过。
大先生的一辈子,如同很多农村的爷们一样,从平平常常的日子和琐琐碎碎中,默默的走到了终点。从不曾有过什么真正的轰轰烈烈。
可是,我想,这大概就是人生吧。因为没有人规定,人生就必须要轰轰烈烈。可是,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生,一样可以活的铁骨铮铮,顶天立地。这是我最佩服大先生的。
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春意正浓,大先生,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