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老家带来了竽头和地瓜,煮了一锅,唤儿子快来吃,他却不吃,无论怎么哄劝,就是不为所动,侧目转身,又去吃那些点心了。
或者是时代变了,他不以为这个好吃了,吃惯了牛奶和零食的儿子,怎么会知道地瓜和竽头的好呢?自家种出来的,也算是绿色食品,冬天吃熟地瓜,格外的甜。小时候总是瘦,唯有收了地瓜后才胖起来,叫上地瓜膘。整个冬天,哪家哪天不吃地瓜呢?放上黄豆面、花生、萝卜,既有营养,味道也好吃,我吃好几碗,一直都喜欢吃。
煮出来的地瓜,先捏软的挑,红瓤的甜,白地瓜面。吃不了的,切成片晒着。在盖顶上晒到半干时,软硬适中,最好咬,也最甜。再干时,便磨牙了。上学时,同学中若有带熟地瓜干的,都会争抢来吃。
煮地瓜,熬地瓜,不如烧地瓜,好吃的还是烧着吃。或者做饭时放在锅底烧,或者在野外地沿上挖成灶样,用石头一垒,放上地瓜,用树枝烧。烧得着差不了,迅速用土把火盖上,用余热把地瓜闷熟,其味道要比卖的烤地瓜好。吃的时候,连吹带打,满嘴的灰。
作为曾经的主粮,地瓜除了晒干外,最多的吃法是烙成煎饼。去皮,洗净,铲碎,磨成糊,支起鏊子,一烙就是几天,烙出的煎饼又白又薄,吃起来筋道,可以存放一年。
粉条大家都不陌生,它也是地瓜做出来的。以前手工做法是这样的,把地瓜洗净铲碎,磨成糊,先过大箩,就是铁筒下面箍一块纱网,或者铁十字架下挂纱网兜,把稀释好的糊放进箩里,加水挤压或晃动,使里面的淀粉漏到下面的大缸里。纱网剩下的就是渣了,渣可以喂猪,也可以做成小馒头状晒干当柴烧。把缸里的粉搅匀,静置四五个小时,发酵好了就会分层,下面是白的淀粉,再上是一层细渣,再一层粉,再一层粗渣,若发酵不好,就分不好层,要重过箩。把水舀掉,再加清水搅匀,然后过小箩到另一缸中,沉淀后起出来,滴干水后放在外面晒着,一个粉面就做好了。
有了许多干粉面后,便可以漏粉条了。粉面弄碎,根据经验,按比例称出粉面做成芡,放入干粉中加水揉匀。揉好的面有个特性,可以掰成块,很硬,用手打不出窝窝,捧在手里却会像水一样从指逢流走了,把面放在漏瓢里就可以漏粉条了。漏瓢是葫芦做的,下面钻上许多圆孔,不断捶打瓢沿,粉从孔中漏出,愈来愈细,下到烧开的锅中,熟后拨出,挂到竿上,晒干后就行了。
如今,吃什么东西都不稀罕了,地瓜当然也不是美味了。孩子们把“锄禾日当午”的诗背得很熟,却有几人能体味出真实的味道呢?物质丰富了,倒不如欠缺时觉得它的好。你尝一口地瓜,还是原来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