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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解之笼

作者:远牵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6-04-01   阅读:

  
  阳光不错的早晨,心情会跟着一起风和日丽。
  从附近的公园往回走,还不到八点钟,看路上行人匆匆地赶着上班的路程,我方意识到,眼下这一刻其实对自己意味着一种空阔的自由。今天是轮休日。轮休日相对工作日而言,当然也算得上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自由了。忘了谁说过的,要很多很多很多的自律,才能换得片刻深邃的自由。自由,哪怕是片刻的自由,在你意识到它的每个时刻其实都弥足珍贵,而一旦当那种深邃的自由抵达到了内心,会有怎样的奇异在生命中降临呢?
  正胡乱想着这些的时侯,一阵嘭嘭的响动惊扰了我。
  循声,来到路边一层单元楼的后门小院,隔着一层铁栅栏,我看到了一只松鼠在一只铁笼子里左蹦右跳,它原来就是这嘭嘭声响的制造者。这松鼠灰青的皮毛,,大尾巴像彗星的彗尾一般醒目,只是那大尾巴警戒地竖起在身后,随着两只前爪亢奋地转动,那大尾巴也跟着在笼子上不断地挥抖甩动,并且那尾巴摇摆晃荡着似乎一刻停不下来。我想屏大肺活激出一声高分贝让这松鼠激楞个神停一停,我又掏出早市上新买的栗子企图用食欲引发它的乖顺,结果试了全都没用,那松鼠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它一点不为我所动,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仍旧在那里徒劳地跳啊跳。
  对着铁栅与笼子的双重隔阂,我看着这松鼠,作为观众,我并非唯一的。因为在松鼠所在笼子的右上方,还有一个笼子,在那里住着一只鹦鹉,它在跟我一起看着这松鼠。
  与松鼠相比,这鹦鹉的身形小得多,所以它在关押它的那个笼子里拥有的自由度比松鼠要大些,更重要的是,那鹦鹉会叫,它望着蹦跶不休的松鼠,偶尔啁啾几声,那啁啾鸣叫的含义我不懂,它也许是在对松鼠发飙,呀呀你这松鼠好生烦人,尼玛跳得让我眼晕哩!或者是在好心地安慰松鼠,快别那么费劲了,没用的,看我现在习惯了不也挺好滴!更或者它是在那里喋喋地做着一番友情提示,喂你这样瞎蹦跶还不得累死,你以为你能跳出去,天了个噜别作白日梦了!
  那鹦鹉长着翅膀,本来拥有更大的视野,从这个意义上看鹦鹉困在这里比松鼠更为可怜,但鹦鹉它会叫!因为会叫,鹦鹉用声音疏解了它被围困的郁闷,这笼中的叫声与林中的叫声,对于鹦鹉完全是两样不同发声,而对于在笼子外面欣赏鸟叫的人来说,却没任何不同。因为叫声动听,鹦鹉成为笼中之鸟,在笼中它依旧用叫声得到主人的供养,无论这笼子多么逼仄促狭,它至少还可以叫,它的天性至少还可以得到一些释放,所以这鹦鹉与关押它的笼子在无奈中总算也找到了一种平衡,所以这鹦鹉可以在一边静做笼中观,再偶尔逍然地叫上几声。
  松鼠的境况看上去挺糟糕。我非医生,亦不通兽语,但我几乎可以断定那松鼠已是一定程度的狂躁抑郁症症患者,它本来与鹦鹉同病相怜,但它现在只用大尾巴冲着鹦鹉的笼子,它与鹦鹉无法共情,它不停地倒换着爪子不停地跳,我在一边看了它一会,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
  直想将那笼子打开,将这两个可怜的小东西放出去让它们恢复自由,但是我与它们隔着一道栅栏,我给不了它们这样的自由,而况,如果没有这道栅栏我也将它们放逐出去,它们最后的结果就一定比在这笼中好吗?
  既不能对它们做些什么,我再待在这里又有何用呢!我默默走开了,但那笼子,已在我心里面占据了一隅之地,我在内心深处打量着这笼子。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周围,不都有这样一个笼子的么,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没有意识到这笼子的存在。我们常常会讨厌笼子,但有时候,尤其是在我们蜷缩成一团的那个时候,我们却愿意有个笼子罩在我们身上。好像唯如此我们才能感觉到现世安稳。而当我们厌惧笼子,痛恨笼子,而那笼子却仍要坚固地将我们套住的时候,悲剧就来了,那情形如同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雷峰塔无情无义地将白娘子镇住,宝莲灯里的三圣母同样被华山峭峻压顶,他们,还有她们,其实想挣脱的都不过是个笼子!
  在压迫你束缚你的笼子里,你动弹不得,似乎前方只有死路一条,是这样的吗,如果是那样,我们的存在已无任何意义,我们喘气活着与死去别无二异!但因为我们毕竟还没有被笼子逼迫至死,那么对于没有可借用的外力来施以援手的围困我们的笼子,其实我们依旧还可以有两个选择,这对于外在无解的笼子,只有想办法去寻求内在的解脱,一面是努力从笼中获得内心的自由,也即放飞,另一面是努力顺从笼子,感受以此带来的内心的平静,也即放空。既然笼子暂时无解,我们可以在内心的放飞或放空中承受等待,向笼子臣服,以此在笼子中妥善地安放我们的身心,这样我们与未解的笼子才能达成一个平衡,我们臣服现实,接纳了命运,这看似是一种无奈与悲哀,其实不是,在这种平衡中,你更是宁静的,而宁静可以致远。宁静是当下,远是未来,与命运在宁静中过招,是最有耐心,最有胜算,也是最卓有成效的较量。而较量的最后,时间往往公平。
  也许,最后的最后,我们还会在那个笼子中默默死去,但庆幸的是,我们死得不会很难看。更多的时候,人们津津乐道着那些故事,孙大圣终于等到了唐三藏,,三圣母被儿子沉香劈山救出,而白娘子身上压了多少年的雷峰塔,最后是自己个儿禁不起时间的风雨也朽倒了。
  过几天,我要再去那栅栏处去瞧瞧那松鼠的处境如何了,我希望啊它是只聪明的松鼠。
  2016-03-23即成
  
  审核编辑:沁芳闸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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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当笼子暂时无解时,任何逃避和反抗只会带来身心的摧残。而适时的安静,不是无奈的悲哀,而是顺从命运安排的笼子,让自己安静下来学会承受笼子带来的压力。而当身心放空时,才能获得内心真正的自由,这时才会迎来真正的放飞。作者的这段文字让我想起了老子的无为而治,无为而治不是无所作为,而是顺应而为,借力打力,在不平的命运中给自己创造最大的合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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