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因汉武帝为彰显大汉帝国武功君威而得名,古称凉州,“丝绸之路”要冲,河西四郡之一。作旅游攻略的时候,仅把武威做了备选地。临行前,吟媚说:到西凉去见见“那只鸟”吧,与你印象还是有差别的。
“那只鸟”估计从签名上得知了我的行程,发了信息,邀请前往武威走走。“鸟”,笔名孔雀东南飞,供职媒体,擅长古典诗词、现代诗歌,文典整理,散文杂文小说等,算得上通才或地域文史专家。在烟雨红尘网站共同做编辑时,偶有闲聊,他呼我“落壶”,也就不客气回应他为“破鸟”。
经过青海湖急行,两次辗转兰州的疲惫,坐上开往武威的汽车,再次黄土堆里前行,仍然喜欢车窗外的景色,黄土上新栽植了一些小树,干瘦的植珠在偌大的黄土群里显得弱小无助,相比十年前的漫漫黄土,已经很好了,可以展望多年以后的郁郁葱葱。黄土堆没走多远,绿绿的农田徐徐扑来,阳光落在上面,苍茫原野有了无限田园意境。破鸟打电话询问到了哪儿,不是太能听懂他的口音。仅从声音分析,应该比印象憨厚质朴许多。
武威城门外有一顶大方鼎,厚重,古朴,一下把这座都城的空间拓展了千年。还没来得及打量这座陌生的城池,一股大风呼啸而来,夹裹着沙土,瞬间夕阳湮灭,天地一片浑黄,天空大地和我们皆混沌,站立不稳,亦不能呼吸,满脸满嘴满眼的沙尘,帽子飞了,人也变形了。正不知所措时,“落壶啊,你带来了武威第一场沙尘暴啊!”破鸟从声音传来的沙尘中蹒跚而来,身影挤在迷漫的沙尘中,头上身上厚厚一层灰土,如我们一样狼狈不堪。这见面仪式真是隆重啊!城土相赠,惶恐啊。
夜宴设在一条仿古新修的街道,精心安排的饭局让我们几个颇为不安,应该是破费不少。席上邀请了几位当地文化名流,每一位的业绩都让人肃然起敬。其中一位乃大漠雄关,之前读过他的文章,大漠供职的是国字号媒体,或许因为平台较高,他的言谈与破鸟相比严肃了一些,壮实干练,有点酷,诗人气质。大漠认为女人不应该喝酒,男人更不应该劝女人喝酒。仅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人喜欢,值得推荐。
夜色阑珊,破鸟又送至住处,并让朋友送来好酒,边饮边聊,直到深夜,遗憾的是破鸟的方言太重,我们只能听懂极少一部分。破鸟离开时坚决不让送,初以为是客气,直到从他眼里却看出惶恐,忽然想起老吟说他家有母狮,只好感谢了他的盛情。看来,在武威城,不可小觑的事情有两件,一是狮子的霸气,二是破鸟的酒量。
第二天一早起,破鸟已经在宾馆楼下抽烟等了些时候了,繁忙的工作,还要躲避搜捕,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激,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他带着我们几个去参观鸠摩罗什寺,海藏寺,文庙和雷台汉墓。武威地处丝绸之路中心,早晚凉爽,破鸟总是匆匆走在前面,刻意和我们几个拉开一段距离。一支接一支的香烟不在嘴上就在手里,寻他只需要在人群里看烟雾。接下来的相处,孔雀都尽量找能说普通话的朋友当翻译,朋友表扬他的时候,他就装淡定,吐出的烟雾却是无比得意,估计心里想,哼,还听不懂我说话,晓得我有才了吧。更后期,他对我们已经无语,直接不说话了,说了还要人翻译,不如沉默更能体现他的存在感。从破鸟每个朋友的眼里和嘴里,都能感受到他是一个受人喜欢和尊重的老大哥。想来,这尊重随着破鸟的努力会更浓郁,近几年,孔雀笔耕不断,著书立说,硕果累累,范围涉及古今和儒释道三家,真的是通览古今。写到这里又想起他从沙尘暴中走来时,灰头土脸的样子。
孔雀的衬衣总比裤子长,袖子一只长一只短,但都是干干净净的。破鸟的面相真的像一只鸟,他朋友不止一次指着孔雀侧影给我们比划鸟的身形和轮廓,他看到我们几个窃笑,估计也猜测到了,猛吸一口香烟转过脸去不再理睬我们。孔雀每天带着我们暴走各景点,每一餐饭都是精心配置,越发觉得打扰太多,不胜惶恐。赶紧打点行囊,孔雀说,还有沙海没去呢,咋就要走呢,武威这个地方呆一年半年也是看不完的啊。奇怪地是,他真心说话时还真能听懂他的意思。
在和孔雀及孔雀的朋友相处的两天里,深深感受了他们骨子里那种浓得化解不开的乡土情怀,他们对武威的认同与爱恋根植在彼此的话语和文字里,武威点滴往事随时都能点燃他们眼里的神圣。武威的文化氛围如此浓郁,得益于孔雀这群文人,或许又是武威这片土地给了他们恣意的文化氛围,欢快而行,呼朋唤友,结集成文
武威的过往,武威的人情世故,在他们的心里酝酿了千年,是祖祖辈辈对自然的尊重,对乡土和生活的爱恋,才能让我们这些异乡人在仅有的几天接触里如此感动。走过那么多地方,却是武威给了文字之外最多美好和记忆,每一处都是惊喜。武威文庙保存极其完好,里面珍藏着无数字画篆刻碑文。雷台汉墓里陈列着极其珍贵的文物,给我们当解说的是博物馆的副馆长,一位普通话和古诗词都写得极好的美女,她对孔雀很是尊重,提起来一口一句老师。第一次走进汉代墓穴,无论是规模还是设计风格,都超越了我的想象和思维,不得不喟叹古人的精雕细琢和亘古耐心。墓中有一古井,能够照见井底之物,但凡世间实物扔进去,皆放大若干,至于原理不想赘述,大概是要参悟才能明白其存在之意了。
这些年,看了不少景物,汉唐宋建筑的大气匠心自不必言,单纯明清和民国建筑及风格,画风雕刻,一笔一笔,一刀一刀无不是充满耐心和敬畏心。唯有时间,才能验证真伪和人心。
海藏寺隐藏在一片荒废的田园里,走进去,门匾亭子及房屋的木结构呈现严重腐变之态,只有一位出家师坐守,他和孔雀聊得很投缘。寺内有一眼古井,井中之水清凉甘甜,师父介绍这水喝了能治很多病,尤其皮肤病,恰好连日旅行被太阳灼伤,抹了一些在手臂上,片刻后再不痛不痒。赶紧用手捧喝了几口,清凉入心,回口甘甜,心肺具爽。出家师说藏地有很多人专程来海藏寺取水喝,被他们奉为神泉,传说地脉和西藏境内哪座神山还是圣湖相连,不太记得了。
那个下午,在海藏寺的井边,没有听经说法,也没有梵音了了,却有古树和阳光,还有蓝天和白云。鸠摩罗什寺的香火很盛,当时行程对历史和佛法东渐的研读较少,在行走中,感受了一丝丝绸之路的气息,这几年,恶补了大量相关知识,写起来却是笔下枯涩。唯有那些天的行程,一直清晰,只愿还有机缘再去。
走过武威,西凉有孔雀,绰号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