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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人

作者:金陵叟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3-15   阅读:

  
  我在年轻时,有几年对鬼怪灵异之类的巫文化非常着迷,试图用科学来解释其中的种种现象。那时胆子特别大,有几次一个人深更半夜到野外或听说有鬼怪出没的地方,去寻找它们的踪迹。现在想想真好笑,蛮幼稚的。
  高考结束后,我把令人头疼的数理化教科书捆起来塞进了楼阁,拿出荀爷爷送我的《周易参同契》之类的书,半生半熟的读起来。一天,忽发奇想,想找小白人,并以此作为我研究巫文化的开端。小白人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的母校乡中学东面不远处,有一处叫岗子的地方,有二亩多大,比周围高出好几米,上面没有庄稼,只有一些碎砖破瓦和一丛丛野生的荆蓁灌木杂草。那里时常会有小白人出现。虽然看到的人不尽相同,有老人,有小孩,有男的,有女的;虽然看到的时辰也不一样,有早上天蒙蒙亮,有薄暮时分,有深夜,但所描述的小白人都差不多,20--30公分,全身白花花的,有头,有四肢,有身段,走起路来急急忙忙的样子。
  我去的那天是农历下旬,已经是子时了,月牙还在东边的天上。我身上揣着一把桃木剑和自画的纸符。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是一个要探求未知世界的大英雄,可在心底又暗暗嘲笑自己是堂-吉可德。
  岗子上静悄悄的,月光下灌木丛和草丛黑魆魆的,像一幅幅水墨画。不时从它们根部传来啮齿动物发出的声音,还有蟋蟀和别的虫子的叫声,时断时续。刚开始,我还蹲在地上静静地观察四周的动静,后来蚊子太多,只能站起来,拍拍蚊子,来回走动。
  说真的,当时我一点不怕什么鬼怪妖异,倒是怕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一是怕吓唬到了他;二是怕他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传说什么呢。我甚至想好了,如果一来人,我就躲进深一点的灌木里。
  我就这样忐忑不安的在岗子上逡巡了好几个小时,谁也没遇到,眼睁睁看着月牙西沉,东边慢慢的露出了鱼肚白。一会儿,远处传来人们赶集的声音,有负重自行车的吱吱声,有毛竹拖在地上的沙沙声,还有几个像挑着担子的人在交谈。
  我摸摸头发上的露水,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这鬼神仙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是要有缘分的,于是决定回去了。
  我从岗子的小径走下来的时候,听到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由远而近,在咳嗽和谈话。走近时,一看是一对胖墩墩的老年人。
  “金老师,在等人呀?”他们在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冲着我打招呼。
  我感到纳闷,虽然我姓金,可并不是老师,我也不认识他们呀!只是这里有没有别人,应该是对我说的吧,于是我支吾道:“嗯,是呀,大伯大妈这么早赶集呀!”
  我下了坡,忽然愣住了。不对呀,这两个人的衣服怎么这么古怪?拖拖挂挂的,像戏台上唱戏的,而且那女的头巾样式在我们这里从没有人戴过,况且这夏天里戴什么头巾呀?穿上这么多的衣服?
  我顿时警觉起来,握紧手里的桃木剑,一回头奔上了岗子,一直走到岗子的那一边,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走的也太快了吧?我举目四下里张望,一处也没有。莫非遇到鬼了?想到这里,不自觉脊背一阵发凉,但旋即又兴奋起来,挥着剑在草丛里拨弄。可是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太阳从东边射来明丽的阳光,照在树尖草叶上的露珠熠熠发光。我思量着,即使是鬼,他们也早已钻到地里睡觉,于是悻悻的回家了。
  一个多月后,高考成绩下来了,离分数线差了2分。好在晓庄师范在本地扩招,我就补报了师范。当我接到师范录取通知书时,不禁一怔,从今以后便真是“金老师”了,那天古怪的大伯大妈称呼我“金老师”,难道其中暗藏着什么玄机吗?这样的困惑跟随我好长时间。
  四年后,我师范毕业,回到了母校做了一名数学老师,并兼初三年级一个班的班主任。刚开学时,还去过岗子几次,后来太忙就把寻找小白人的一事淡忘了。
  第二年植树节的前一个周末,校长叫我们年级去把岗子上的杂草清除掉,说乡里要植树。就在清理快结束时,我们班的劳动委员高声喊道:“金老师,这里有一块石碑。”我赶了过去。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一块大石碑从土里取出来。拭去泥土后,我大吃一惊,这碑上的刻着的两个人,一个胖大伯,一个胖大妈,不是我几年前在岗子上遇到的吗?越看越是,那衣服上的绶带,还有大妈头上的头巾,我不会记错的。此时,我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听说挖到了文物,全年级的同学都围了过来,连附近的农民也来了不少。在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听出了一个大概,这里原来是土地庙,供奉的是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土地庙在破四旧时拆除了。
  我立即叫班长回校通知了校长,不一会校长和乡里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来了。又一会,县里文物部门也来人了,坐着吉普车的。他们看了看,说文物价值不高,顶多是清末民初的。但石碑还是搬上吉普车,运到了乡政府。同时现场派了专人看护,说要进一步挖掘,当然后来什么也没挖到。
  “土地出,百谷熟”,土地爷爷土地奶奶的重出江湖,乃祥瑞之兆,乡政府决定集资在岗子上重建土地庙。我当时的工资也就50来块,除了会计扣了5元,我又多捐了5元。会计睁大眼睛盯着我,我笑了笑:“也算是缘分吧。”
  土地庙不久就在岗子上建好了,一点也不雄伟,甚至简陋、寒碜。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的石碑虽然清洗过,又重新着了彩,但依然显得陈旧和凋敝,孤零零的立在屋中央,一副寒酸的样子。倒是开庙那天还算热闹,门外用彩纸扎起了巨大的拱形门,土地夫妇两的石碑用红布盖着。乡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揭下红布。我这时忽然想起来闹洞房的情景,紧接着又在心里连忙忏悔,希望土地夫妇两能够原谅我的亵渎。
  屋里人太多,我退了出来。门外彩纸扎的一辆马车和一顶轿子吸引了我。马车的马俊伟有神,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画得特传神,好像是活的,都快要眨一眨了。那顶墨绿的八抬大轿,做的真精致,上下左右笔直挺括,朴素中透出威严。就在我仔细研究这两件艺术品时,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那赶车的,那抬轿子的,不都是一个个小白人吗?有头,有身段,有手,有脚,都在20--30公分之间。虽然做工很简单,连眉眼都没画一下,但那线条圆润有力,比例得体,特别是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就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并且在忙碌着。
  至此,我终于明白苦苦寻求的小白人的来历了。
  2012--11--13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精华: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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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长篇小说编辑   老狼:
语言精炼老道,情节安排合理得当,有大家风范!


管理组   黄尘刀客:
未知世界,精灵鬼怪,情节曲折,严谨巧妙,感叹作者文笔简练,感叹人生在世有这么多鬼魅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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