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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海

作者:疯子点烟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6-02-29   阅读:

  
   非梦
  某年,正夏。
  夕阳还没有完全的落下去,天色便暗淡来了下来。唯有山边的些许血红的光芒,吝啬的照耀着山脚下一座宁静的北方村庄。
  四五个光着上身的小孩,似乎是玩累了,全都爬上一块很大的石头上休息。有的望着天,有的望着山边。
  “喂,你们说,山的那一面是什么啊?”一个小孩手指向对面,突然问道。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踮起脚极力向那边眺望,仿佛是要把山看穿一样。但他们最后都茫然的摇摇头。小孩子不像大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不会发表任何猜想。
  “我知道,是海!”声音有些胆怯,但坚定有力。其他人都回过头看向一直坐着的这个男孩:削瘦的身体,肤色黝黑,赤着脚,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折射着夕阳的余光。
  “你凭什么说是海,你见过么?”一个人不服气的追问。海对这里的孩子来讲,是一个遥而不可及的奢望,他们只在教书先生口中得知有这样神奇的事物存在,从而变得神圣。因为在封闭偏远的山村里,有知识的人讲出的话往往都是神圣的。
  “我没见过,但我听到了。”听完,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胡说吧,我们才不信呢。”一个高高的男孩跳下石头,似乎他是孩子的头儿,然后其他人也都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一番哄笑之后,全都跑回了各自的家。
  男孩并没有恼,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向自己的家。
  这时,只剩下袅袅的炊烟随风轻舞。
  吃过饭,男孩早早的躺在凉草席上,呆呆的望着屋梁。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动静摩擦着他的耳膜,他坐了起来,把耳朵贴向墙壁。是的,他听到了,是海浪涌向岸边,一遍一遍的拍打山石的声音,是潮起又潮落的澎湃之声,是海风卷起浪花的呼啸之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内心似有一团火再燃烧,之后他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大海,越沉越深......周围也慢慢恢复平静。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又是同样的梦”。男孩揉揉眼,阳光依旧是那么明朗,只是心感觉空空的。
  再爬上那块巨石望着山那头时,他决定了,他要翻过那座山,找到海,证明给其他人看。
   寻
  第一遍鸡鸣刚过,男孩就悄悄的下了床,刚要翻墙出院,忽然停下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悄然进屋,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玻璃瓶。他要拿回证据:一瓶海水。
  上山的路比他想象中要难,虽然有一条小路,但也只是砍柴人偶尔走过,并不能铺垫什么。男孩吃力的挥动着镰刀,一点点向前进。还未到半山,汗水已经打湿了格子背心,他没有觉得很累,因为他深信,前方就是他的海。
  一个人若是有了信念,再大的困难也不算什么。
  过了半山,他靠着树坐了下来,俯视自己一路开辟出来的杰作,甚至有一点点欣喜。他就这样笑了很久,直到汗水流到了他的嘴里。咸咸的味道让他清醒,然后抬起头继续前行。
  近了,很近了。他仿佛觉得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云彩,当他砍断最后一片荆棘的时候,终于,男孩站到了山顶。太阳光全部泻在他的光溜的身上,似乎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可是,惊喜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在他面前的不是海,而是又一座高山。
  那一天,他在山顶坐了很久,眼睛里噙着泪水,但始终没有掉下来。他失望,失望的不是没有见到海,而是,他不懂,他自己的梦怎么还会说谎。
  傍晚的时候,男孩回到家,没说一句话,一头栽倒了床上。父亲看到一天未归,一片狼藉的儿子竟然也没有过问什么。这天晚上,大海的声音还是不约而至,像是一个魔咒,深深的诱惑着男孩的心灵,那团将要被失望湮没的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就这样,他再次决定了,翻过新的那座山。
  第三天,他便出发了。有了第一次开辟的路,这回他走的很快,到达第一座山顶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逗留,只是随手拿起丢弃的玻璃瓶,就直接下了山,继续前进。
  然而,上天并没有怜悯这个寻海的男孩,当他终于登上了第二座山顶,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座更高的山。他没有停,而是果断的继续挥舞镰刀前行.......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翻过第三座山,只知道天突然黑了下来,头很重便躺了下去。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后来,爷爷告诉他,是爸爸把他抱了回来。其实男孩每次出去,父亲都悄悄的跟在后面。
  他暂时停止了脚步。
   尽头
  很多年过去了,男孩长大了些,身体结实了,脸庞的棱角开始分明,也敢走夜路了。时间改变了很多,唯一没有变的,是那个每天不约而至的关于海的梦镜。
  现在,他将要启程,去完成儿时没有完成的事,他准备了好长的时间,为的就是对所有人的一个交代:一瓶海水。离开的时候,父亲坐在长椅上,望着儿子厚实的肩膀,这次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跟去。
  数天之后,男孩的身影出现在早不知是第几座山的山头,很庆幸,他没有看到一座更高的山,但是,亦没有看到他寻找的海,脚下,是一片忘不到尽头的草地。他的眼神黯然失色,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突然,用尽力气将玻璃瓶扔向了草地,然后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关于海的梦,依然继续着,召唤着。
  只是他彻底停住了脚步,再也没有越过那片草地,去寻找海。
日月轮回,四季交替,又很多年过去,曾经的少年如今成为白发苍苍的老人,那块大石却光亮如初。老人坐在路边抽着长杆烟,若有所思。一个小孩爬上石头,指着远处的高山大声喊道:“爷爷,山的那边是什么啊?”
“是山!”他没有抬头,坚定的回答道。
“那山的那边的那边又是什么呢?”
老人终于抬起了头,深陷的眼睛微微湿润,说道:“还是山。”
.......
“山的那边的那边的那边又是什么呢?”
仿佛是不息的回声,穿过一座座山体,诉说着沧海桑田。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精华: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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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好小说!结尾嘎然而止,回味悠长,意境深远。希望永远在前方,前行,不一定能实现理想,但停步不前,梦绝不会实现。理想没有实现,不是理想的虚幻,而是做梦的人只停留在梦里,缺少持之以恒的探索与实践。梦在起与灭间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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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欧阳梦儿

    风起,夜深,看疯子点烟,思疯子何人。是旧人新装,还是新友旧装?月儿弯弯不语,梦儿慢慢眼闭,终于,什么也不用想了,入梦去……

    2016-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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