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剩下薄凉!
裸露着双手,银色的手镯在屋内浅黯的灯下发着银色的光,闪烁着,沉默着,漂亮着,一点点淡雅的华丽,一点点,如幽兰清香一般的芳华摄人了心底。
两个银手镯,一个,是母亲送的,一个,是爱人的礼物。我一直戴在一起。
记得那日回老家,母亲见我一只手上带了两个不同的银手镯,就说:“可以两个轮着戴的吗,两个戴在一起,叮叮当当,罗罗索索,人家还以为你现宝!”
我笑而答:“管别人什么事,我喜欢!”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两个风格迥异的银手镯,日日夜夜带着,比起那些珠光宝气的金铂玉器,廉价得太多,远远彰显不出自己的富贵,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张扬。
可是,架不住我喜欢啊!
每年,我是很少回老家的,因为远,也因为工作繁忙,更加因为,我带给父母的荣耀甚少,而且,常常是两袖清风的回去,不能衣锦还乡的为父母长脸,我常常胆怯了归乡!
这么多年,唯一能够让父母觉得骄傲的,无非是旁人谈起:在哪里哪里看到你女儿的文章,感动得流泪了。
于是,母亲常说:听说你又写了什么在哪里,哎呦,可惜我们老了,不会玩手机和电脑,看不到,而且,他们给我在手机上看又太小字,看不清哦。
每每听了这话,心里都是酸楚无数,给你们的快乐,那么少,还不能让你们身临其境的真实快乐!
是的,父母老了,不懂网络,那些骄傲,在他们的心里,依然是一片模糊。
母亲说的最心酸的一句话是:“妹子,有时间打电话回来,要知道,妈妈已经七十五岁了,如果能够活到八十岁,也只有五年了,还能够看到你多久?”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的泪汹涌而出,拿着电话,流着泪努力轻松的说:“妈妈百岁,还早着呢!”
而其实,就算百岁又如何,也只是区区二十多年。年华似水,那么快,那么快,快得让你还来不及拾掇色彩,光阴就如此这般的黯淡了下去!
原来,你一直以为还有时间,还早,还来得及,而当你潘然醒悟,才发现,光阴纵逝,去不可追,很多未曾完成的心愿,或许已经来不及。
这样的羞愧,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陪伴父母,于是,连着假日,就风尘仆仆的回家。
母亲见了我很高兴,很喜形于色,父亲也一直笑着说:“你送给妹子的礼物呢?”
“哦,是的!”母亲赶紧拉了我到卧室,高兴而又神秘的拿出了一个首饰盒,说:“都说女人都应该穿金戴银,你看你,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所以,妈妈帮你打了一个银手镯,纯银的哦,好几百块呢,快看你喜不喜欢!”
红色织绒首饰盒被母亲小心的打开,那个精巧的熠熠发亮的手镯,安静的躺在绒布盒子里,镯子上刻着细软的浪花,不粗,却娟巧玲珑,温婉铮亮。
“对不起啊,只给你一个小的,因为觉得女孩子戴秀气一点好看一些。”母亲似有些羞涩的帮我戴好了手镯在左手上,我的右手碗,是十六岁时母亲送给我的一个翡翠手镯,自从戴上我就没有取下来过,现在,都取不下来了,因为手长大了。我没有问过那个镯子是贵或便宜,但是,因为是母亲帮我亲手戴上的,自然,是无价之宝了。
现在,左手,右手,都是母亲送给我的手镯,满满的爱,每天都看着,那一份感动,沿袭了我的生命,它让我每一天都被温暖包围着,欲醉微醺。
后来,遇到了你,当然,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你,你来了,带着微笑和宠溺。在我没有去过的城市,你说,要为我买一个贵重的礼物,在玉器博览会,你带我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每次,都对你拿出来的那些上万的玉手镯微笑着摇头,然后,拉着你跑了很远。
你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再青春的女子身上没有一点点珠光宝气,就连每个少妇必备的金项链和金戒指都没有。
其实那些东西原本我是有的,那是每个姑娘陪嫁的礼物,可是,那些金器却被夫家人抵押过去,怕我还不起买房子的欠款,最后,所有金器被夫姐熔成一个手镯,而那个象征着富贵的宽手镯她没有戴多久,被小偷偷了。
而我的婚姻,终究是没有逃过十年之殇。
从此,我是一个没有珠光宝气的女人,所有的贵重珠宝我都视而不见,并且深恶痛绝!
我于是一直清新着,象田野的花儿,淡雅,清灵,温婉着面容,远离了俗尘。
你一直唠唠叨叨说我是一个白痴和傻子,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不喜欢昂贵的首饰,居然有人送还不要!
我一直巧笑颦吟,挽着你的臂弯去看“黄果树瀑布”,那飞扬的瀑布雨湿了我们的头发,然后,在千年竹上刻上了我们的名字。
之后,在下山的途中,一个并不起眼的苗银店里,我忽然睁大了眼睛,双眸发亮,毫不犹豫的指着了那个由无数个细小的银圈组合而成的闪闪发光的手镯,转过头对你说:“这个,我喜欢!”
你愣愣的转头,然后微笑,然后,问店主价格,然后很失望的说:“怎么这么便宜?”
可是,我依然笑盈盈的撒着娇对你说:“我喜欢!”
你无可奈何,笑着摇头:“你啊,奇葩一个!”
我说:“好在这个世界有两个奇葩,一个你,一个我!”
于是,你又傻乎乎的笑了,开心得象一个孩子,很痛快淋漓的买单,可惜,你的钱包是空的,而店主不能刷卡,你目瞪口呆望着我,我于是自己掏钱买单,仍旧笑得可爱!
好在你没有傻太久,立马微信转账,于是,那一份爱,从你的手里,转送到了我的手中。
从此,你的爱,和母亲的爱,一起重叠在了我的臂弯,首饰不贵重,爱却值千金!一日一日,与我如影随形!
这样的夜,无雨,无风无晓月,纵然此刻,你们不在我的身边,那厚重的爱,依然在灯下熠熠生辉,那薄凉的寂静,那时光流逝的嘀嗒声,都不重要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那些遗憾,终究会在深爱里淡化,那些唏嘘,终会因人间有爱而飘散。
我们的爱,亲人,爱人,守护在手里,心里!生生世世,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