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还不懂爱情

作者:花满楼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6-02-08   阅读:

  
  毕业20周年同学会上,我又见到孙丹,也终于听到情圣的消息。
  孙丹小鸟依人般挽着老公胳膊走进酒店大厅,虽然她画着精致而得体的彩妆,仍难掩岁月留下的细微皱纹。他们的出现顿时引发一阵嘘声,我带头叫嚷:“同学会还带老公来,孙丹,你也太不让人省心啦!说吧,他不放心谁?”
  “他就不放心你!”一张嘴,孙丹还是当年的泼辣本色。她老公却是腼腆人,红着脸连连摆手解释,“我要去参加听证会,开车顺路把她送过来。她非要让我上来跟大家见个面。”
  “忙你的去吧!”孙丹打发走老公,开始打量与会同学,并逐个喊出大家的名字。每叫出一个名字,便引发一阵热烈掌声!最后,她忽然问:“情圣呢?情圣怎么没来?”
  这一问,会场渐渐安静下来,人们面面相觑,大家这才意识到,竟然谁都没有关于情圣的消息。
  “情圣已经去世19年了!”一个稳重的声音响起——辅导员走进大厅,来到我们中间。说起情圣,他神情颇为凝重,“情圣休学以后,回到贵州老家,但他也没能说服女朋友接受手术治疗。两年后,他女朋友去世,情圣因伤心过度患上严重抑郁症,没过多久,也卧轨自杀了……”
  沉默!所有人都垂下头,一向泼辣的孙丹悄然擦拭泪水。过了许久,我走到桌边,举起一杯斟满的白酒,说:“这杯酒敬给我们的好榜样、好兄弟——情圣。”我躬下身,缓缓把酒洒在地上——情圣如果泉下有知,应当能够知道……
  情圣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长得瘦小枯干,不到1米60的个头,体重只有50公斤,脸色黝黑,眼窝深陷,嘴唇厚厚的。他平时不大爱说话,一口带着贵州方言味儿的地方版普通话,且有些口吃。不过,偶有老乡来访,情圣却变得十分健谈,满口方言嘀嘀咕咕说不停,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鸟语,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很少参与我们喝酒、聚会等活动,经常把自己关在寝室里给女朋友写情书。
  情圣之所以被称为情圣,就源于他写情书的劲头——一天一封,从不间断,而他每天也总能收到女朋友寄来的情书。他把每一封信都精心收藏着。他曾对我说,“等毕业时,我就带着999封信向她求婚。”收信、读信、写信、寄信,成为情圣大学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们都对情圣女朋友心存好奇,尤其孙丹等一群女生常窃窃议论:情圣长成那样,他女朋友得丑成啥样啊?终于,一天晚自习,我和孙丹领头起哄围住情圣。情圣被逼无奈,才小心翼翼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孙丹眼疾手快抢过去,一看之下不禁惊呼——一位红衣女孩站在桫椤树下甜甜地笑着,身高至少在1米75以上,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容貌、气质,丝毫不逊于当红的港台玉女明星,说不出的清纯靓丽!
  “你把哪个明星当成女朋友暗恋啦?”孙丹不依不饶。
  “她就是我女朋友!”情圣夺回照片,小心翼翼放进钱包,揣到怀里。
  大家谁都不肯相信,爆发出一阵嘘声,纷纷离开。凭我对情圣的了解,却知道那可能是真的。于是,我勾住他肩膀,笑嘻嘻地说:“兄弟,你到底用啥方法把她勾搭到手的,快教哥们两招儿,我好在孙丹她们身上试试?”
  “你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孙丹叫嚷着朝我挥起拳头,随后也凑到情圣身边,故作温柔地问:“情圣,大家同学一年多了,你就给我们说说呗。”听我们这么说,其他人重新围拢过来,纷纷附和。
  我跳到椅子上,高声说:“我宣布,今天晚自习的主题是‘爱情故事大会’。每个人都要讲自己的热恋,没有热恋的讲初恋,没有初恋的讲暗恋,没有暗恋的讲瞎话。首先,有请情圣同学闪亮登场!” 我跳下来朝孙丹使个眼色,孙丹心领神会,我俩一人架起情圣一条胳膊,硬生生把他拖上讲台,教室里响起雷鸣般掌声!情圣几次想逃跑,却都被我和孙丹门神似的拦回去。他见推脱不掉,只好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用地方版普通话开始讲述……
  情圣女朋友在贵州一所艺术院校学习时装模特表演,她和情圣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父亲和情圣父亲是同一单位老同事,两家又是邻居。情圣自小就长得又矮又瘦,经常被人欺负。每当情圣挨欺负时,他女朋友就会挺身而出,充当保护神的角色,三拳两脚把对方打跑。为此,情圣父亲经常抚摩着他的头叹息,“你要是长得高点儿、壮点儿多好,将来娶钉子(贵州方言称女孩为钉子)做婆娘。”情圣的个头始终没长起来,;他女朋友却像雨后竹子一节节往高长,而且越长越漂亮,成为远近闻名的校花。虽然,在别人眼里差距悬殊,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间纯真的感情,都上高中了,还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高二的一天,下晚自习回家途中,女孩被当地一名无赖纠缠。那无赖长得又高又壮,颇有恶名,百姓们都怕他。情圣毫不迟疑地扑上去与之撕打,片刻间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可他像疯一样,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爬起来、扑上去……无赖恼火,掏出匕首扎进情圣肚子。情圣仍不退缩,一手捂着流血的伤口,用另一只手继续战斗。最后,无赖胆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认错。情圣这才晃悠悠昏倒在地。事后,医生说那刀若偏一点儿,情圣命就没了。说到动情处,情圣眼泪汪汪地撩起T恤——一道三四厘米宽的伤疤赫然印在肚皮上!
  听完情圣的故事,大家都唏嘘不已,没有人再怀疑他女朋友的真实性,也没有人再质疑情圣的绰号,甚至他瘦小枯干的身躯都在我们心目中陡然高大起来。在他感染下,那天晚上,很多人都讲了自己的初恋往事。
  我记得孙丹也讲了:她和男朋友在初二时就开始瞒着家人交往,一直相处到现在。都说早恋影响学习,孙丹男朋友却是以他们那个城市高考状元身份考进北大中文系。临跳下讲台时,孙丹笑嘻嘻地说:“郑重警告那些还在打我主意的人,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你们就趁早死了心吧!”说完,还朝我扮个鬼脸。
  我不屑地瞥瞥嘴。说实话,我上小学时就整天在武术队和一群淘小子摸爬滚打,要说翻筋头、折把式、练拳、踢腿,甚至打架斗殴,我都样样精通;可若论起追女孩子,的确不是我强项。
  其实,在我心里也有个心仪的女孩。刚上大学时,我就暗恋上对方,可直到现在也没同她说过一句话,既不知道她在哪个系,更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就读在一所普通院校,规模不大只有4千余名学生,却是全国招生。很多南方学生误以为是赫赫有名的东北师大而后悔莫及。学校坐落在城市东郊,距市区40几分钟车程。交通谈不上便利,每天只有早、午、晚三班公交车。据说,这还是89年,学长们集体向市政府请愿的成果。
  我家离公交终点站不远。由于吃不惯学校清汤寡水的伙食,每到周六中午,我便坐公交车回家,周日吃完晚饭后,再坐公交车回学校。整整一年,几乎我每次乘车都会遇到一位穿着肥大银灰色运动式校服的女孩,扎着马尾辫,脸色白皙,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给人以清纯、灵秀之感,只是双眉经常微蹙,似乎笼着一缕淡淡的忧愁。她总是在我的前一站下车或上车。
  由于,经常一起乘车去市区,又一起回来,想必她对我也有印象,因为,有几次车上人多,把我们挤成面对面,她还朝我报以羞赧一笑。她笑时,那缕淡淡的忧愁便散开,白皙的面颊也会泛起些许红晕,很迷人。不知为什么,只要一见到她,我就会把所有烦恼抛到脑后,而一次见不到她,就觉得无比失落。说也奇怪,虽然我们同处一校,却从未在校园内邂逅过,或许,我们间的缘分就系在周末的公交车上吧!我特别期盼周末的到来,尤其是“爱情故事大会”之后,这种期盼愈发强烈。平时,我与班上女生嘻哈打闹,特别是孙丹,大家都称我们为“一对活宝”,可是,我心里清楚自己渴望的究竟是什么——少年情怀一旦打开便如同开闸洪水般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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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精华: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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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因为我们还青涩,因为我们还不懂什么叫爱情,所以那些付出才没有保留,那些怀念才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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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3

  • 孔雀东南飞103

    花七过年好
    老啊老了,这个写个什么趣味?

    2016-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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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蝶儿

    那时我们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爱得虽青涩懵懂却纯真。佳节之际,祝作者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合家幸福。

    2016-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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