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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工

作者:尤其拉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6-02-06   阅读:

  
  办公室就象我的老蜗牛壳,隔了两年之久,又把我套在里面了。当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我临时被请来做施工资料。还有两位,一位是监理,广西人,姓黄,另一位是施工员,姓张。黄工是一位新监理,以前是做施工的,做监理才几个月。据他夸大其词的零散的自我介绍来说,在建筑领域,他不但是本领域的权威,而且是解决复杂施工问题的一顶一的高手。他的脾气很大,狠劲儿十足,就连我的老板都偷偷朝我这儿打听他最近的新动向:他和你说过什么啊?别听他的,受影响,此人劣迹斑斑,不好对付。我都有心把他杀了。
  办公室就像一个小小的舞台,每日的剧目既类似又往往有些不同。其中比较固定和经典的节目就是黄工关于我们老板的财务分析演说。这种演说初听比较新鲜刺激,后来就觉得重复太多,内容渐觉稀少,有时一句话兜着圈子说了七八遍还在他那里仿佛新鲜地冒头,对我这种高度敏锐的人来说,其重要性,刺激新鲜性很快就被轻浮性和滑稽性的感受所代替;眼睛也没法专注在他嘴角上了,耳朵也不灵敏了,随口漫应的嗯啊也多了,直到他卷铺盖搬到新工地去,才告结束。那天早上,我骑车进入工地大门,就看见他向我的方向急急忙忙走来,看见我嗯嗯两声,同时手略微抬了抬,算是和我打了招呼,跑向一辆破旧的小货车,货车里装满了他全部随身的家当。
  刚来工地的时候,只有黄工对我格外亲近。他是个老烟鬼,抽烟的水平(烟的质量不高)远远超出他监理的质量。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整个脸部熏出一股很浓烈的烟味。人很热情,每次掏烟都递给我一支,让我无法拒绝。但我吃不了那么多,而且有他这样一副形象给我做一个极端的实例:牙齿很黄,黄过黄世仁。于是,我是等他抽了一两支之后才接受一支,接着回敬他一支,找找礼貌平衡。在他对我亲近的那段时间里,我免费获知了整个工地的人际动力学的现状,冲突、矛盾、纠结(时髦词)、报复、僵持。诸如此类,全都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也引不起我兴趣的东西。但是,黄工却仿佛是一头兴奋的斗牛,全身的力气不知该朝什么方向冲似的。
  人有什么脾气就会陷入什么样的幻境,黄工也是这样。听他谈话就是我也会不知不觉陷入到他自吹自擂的语言幻境里,更别提他本人了。经历的事要看你怎么谈,谈的偏颇就会渐入幻境,甚至越入越深,不可自拔。歪曲的事实也是一种存在,一旦自认合理,就会长居,变得就像你分期付款的商品房似的,每个月都要费心地惦记着,供养着,一旦你不想付出努力,幻境就会一点一点消失,慢慢磨损你的自尊心。这个我觉得很普遍。生活是一种感性的玩意,人是一种自我烘托的动物,两相叠加,便会放大,今日你还在山脚辛苦地爬,明日说不定你会翘着脚丫子在松柏下喜迎山风,一览众山小,膨胀得跟一只捋胡子的老山羊似的。
  黄工当然不完全是这类虚拟人物。据说他很想承接工地铝合金工程项目,由于他介绍的老乡所报造价太高,而落了空。这就是说,一块唾手可得的肉他没吃到,这一事件所引起的种种心理反应过于神秘,详细说也说不来,我只能猜测,这有一种深刻的影响,动机决定论。于是,在工地上,他的挑剔一时非常著名,引起憎恨,但却博得了甲方投资人的认可。尽管如此,工地的建设还是有惊无险地进行下去,黄工和工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施工方对他利诱不成就声言要弄他,甲方与施工方越来越不和,工人因为工资拖欠被黄工鼓动起来闹事。这一切,我想,都因为某块肉没有落到某张嘴里啊。
  实际上黄工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物,在他身上没有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即使你有索引癖也无能为力。他身上有一种简单的功利的意志,只是随着他的年龄而变得相对复杂,他只是想多捞一点而已。当然,我也想多捞一点,但我不是黄工这种螃蟹,我是某种寄居蟹,背着我的办公室,挪动在奇怪的地面,而不是蹒跚于富于意的海滩上。
  
  审核编辑:罗军琳   推荐:罗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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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罗军琳:
一个很简单的人物,在作者的文笔描写下却颇有具象,他引发了作者的注意,当然我似曾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一切皆是生活,一切尽入文字,文字再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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