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中醒来,默然静坐。
门口有鸟声。清脆而不尖锐,清晰而不张扬。熨烫在心间,温情脉脉,又透着许多俏皮。
静得不能再安静的地方,每日里一个人时,我都与安静为伴。
安静得好,可谓之修身养性,安静得不妙,如同人人都嚷着的寂寞无涯。
闻得这难得的婉转,我推门出去,仰头左看右看,怎么也没见着影子。
我再次油然而生出这样的肯定:鸟儿是从对面稍远点的葡萄地里飞来的。
那儿还有挺拔笔直的白杨,和三千年传说的胡杨。
它们生活栖息在那儿,那儿是绿洲,相隔不过数米,那儿才是它们得以生存的家。
而它们有时候飞来这玩耍,只是可爱而好奇的孩子,来邻居家串串门,这样无意而成的心思,让我很是喜欢。
这会撩拨人心的童真,是自然的,无意的,不自觉的,于是更为韵味。
这样永远沉静的境地中,能听得这婉转声,更显这静的时而深隧时而浅见。
时而深隧时而浅见,都是时光里的河,一段一段,或深不见底一览无余的沉浸,或显山露水出光滑如玉的鹅卵石。
鸟语花香,尽在林间。木成林,林成森。
有一天,我也会归家,听着熟悉的鸟鸣,怀念今日的时光鸟鸣。
看着太阳从山后不快不慢地圆满,光芒四射,丝毫不晃眼。
我却想着,昨夜的中秋满月就挂在山顶,肉眼看着,是嫦娥的眸,圆美而大气,散发点温柔而神秘的光泽,绝不清冷。
而眼前,是别一番的壮阔。以及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中,所未见的景。
又笑自己的眼界局限得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闭门造车不如登高望远。
峰峦如聚,绵延开来。除了黄色的土,还有蔚蓝的天,除此,别无他色。
哪怕一丁点的绿色都没有,它们却有各种相同或者迵异的形状,如同被雕刻出来的。
几万年的风沙的刀,才被大自然雕刻出这样宏伟的模样。
虽然荒凉,在我看来,倒不失鬼斧神工这般形容。
总是觉得它们与蓝色齐平,相辅相成,是永远的原色调。
永远不会有凋零,因为它们全身上下没有绿色的生机,它们自己就是千万年的生机。
另一种生命,混年轻和凝重为一体。
从来如此,经过多少年的夏的曝晒,冬的风吹,一年四季的沙尘暴,真刀实枪的锤炼,才有这样的从容豁达。
一如睿智的禅者,经受年轮,永不会老去。
与永远的蓝天为伴,与这转瞬即逝的秋日暖阳为伴。四季轮回。
门外是金子般的阳光,千里万里毫无遮拦。
我目光所及之处的近景。
没有哪怕一座的高楼,只有些许散落的用泥土成的低矮民居。
永远不会有车水马龙,只有廖廖数辆汽车穿越戈壁的身影。
对面的有栋简单的民居,面向葡萄地,背朝戈壁。
一味的土砖,住在里面的是外地的汉族人,一日三餐之时,在屋外燃起炊烟,袅袅升起。
屋前是坑,三三两两的人们在上面打坐,用烟嘴抽着烟叶子卷成的烟,聊着天,走近些,全是烟叶子的植物味,全然不呛人。
院子里有一大簇青翠的葡萄藤,比起这一大片一大片的葡萄地,它不算什么。
我却爱看这一簇绿。不必淹没在绿海中,全没了自己的风劲,沦为千篇一律,倒不被人待见。
有着大片的棉花地,却没种一棵棉花树。这让我失望。
听闻,棉花地去年被收购,今年没种棉花,以后也是用来开采石油,不会再是棉花地了。
这让我不仅仅感到失望。
走进去依然清晰可见满地的,被收割的棉花树的根,零星的,已经不那么雪白的棉花。
以及自生自灭,我行我素的枝枝蔓蔓。
意外的是有渔塘,渔塘里有鲤鱼。
本是不足为奇的平常,搁在别处,轻轻一笔一眼带过即可,而这是戈壁,我不由得多次看它,且有所思乡之情。
在这片有植物的王国里,这渔塘,让我想起家乡熟悉的味道,渔塘,地里的作物,更有辛苦劳动作的父母。
阳光里,我满心满眼都是父母的笑脸。
如此近又如此远。
在秋的阳光中倾洒情愫。
你若为秋意,我愿为红叶,衬你本色。
你若为秋色,我愿为画笔,描你内涵。
你若为秋愁,我愿为作诗,吟你此季。
可是你没有秋意,葡萄地里依然绿意可人。
可是你没有秋色,黄色的土地终年如常。
可是你没有秋愁,只因我见不到愁煞人的秋风秋雨。
我还是日日在阳光中发呆,消遣。
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走动,头发在风中飘扬,真是爱极了这样自然的飘逸。
小小的惊喜,孩童般的惊喜,是一次又一次,这光和风给予的自然感官。
把头发留得更长些吧,让它成为真正的秀发,在阳光中秀出它的灵动与美妙。
不够低调又如何呢,这只有我,只有无边无止的阳光,对影成三人,就是我的世界。
无需旁人喧哗或者欣赏,这时间,让自己沉迷流连肤浅快乐。
无需想象空谷中的幽兰,我只是这天地间的一颗小小的沙子。
无需临风起舞,只因我的舞姿不够妩媚。
自顾自。
不起舞,不弄清影,影子就在那,扬起的长发就在那,与阳光辉映,与风儿默契。
阳光赠以华裳,华丽不过温暖,温暖是我所最需,如同我的生命不能缺少爱情。
我想回赠我的心境,如此沉静有度而柔和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