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夜,是阴冷的,象手湿在冰化了的水里,寒了心脏。没有凛冽的风嚎,每一寸肌肤却毫不留情的失去了温度。
于是,那精心打扮着自己的华美衣衫也变成了镂空的躯壳,没有了热量。
卷着黄昏的阴冷打开了家门,儿子缩着肩膀一边叫着:“好冷啊,好想念被子。”一边迅速的收拾好衣服钻进了澡堂。
我淡定的微笑,换好了花团锦簇的睡衣,烧一壶热水,泡一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咖啡,然后,开了火炉,冰冷的脚伸进了火炉里,温暖的被子包裹,失去的温度慢慢回来。
咖啡杯抱在手里,徐徐上升的热气,湿了眼眸,夹杂着那苦涩中的淡香,一口一口,饮了进去。
这样深冬的夜,好想念火炉!
发了好久的呆,看儿子穿着薄睡衣抖抖的在我面前风一样掠过,立马钻进了被褥,然后悄无声息。
诺大的客厅,忽然静悄悄得让人心疼。
放下了咖啡杯,温度从脚底回升,开始温暖,开始慵懒。开始迷迷糊糊的一片刻,忽然想看月光。
于是,就拿了打火机和香烟,跑上了天台。心里想:在温度流失之前,让我看一看冬天的月亮。
天台上有些凌乱,七七八八牵着的晾被子的绳子,在暗夜里,象远远的过隧道的缆线,冷冷的僵硬着,而天台上的围墙,是灰冷的暗色,阴森森的幽暗。
我找了一把被风快要催破的椅子,坐了下来,抬眼看了一下天空,掏出香烟和火机,“啪”的,燃起了一只烟。
都说抽烟的女人,是有故事的女人,其实,抽烟的女人,不过是寂寞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故事。
再多的故事,也在这天台的晚风里吹散无痕。
是的,天台上还是有风的,深冬的风,一丝丝冷,一丝丝寒凉,开始摄取我剩下的温度。
而我,只是想念月光而已。
香烟味道缭绕指尖,我静静的抬头,原以为这样的深冬是看不到月的,却原来,依然有一轮清冷的月,在远远的黑色的天际,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人间。
不够园,不够亮,不够近,不够明晰。
却依然让我珠泪凝眸。
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之前,我租着的那个天台的小阁楼。
小阁楼就在天台上,所以,可以在每一个不下雨的夜,端一杯清茶看月。那时,年轻的心,看月是充满喜悦和憧憬的,而眼中的月光,是温和可亲的,象家乡父母的眼睛,慈祥的,微笑的,温暖的。
每到月色满屋前,我会微笑着回房,拧开台灯,铺开稿纸,安静的写作,象个大家闺秀,远离城市的嘈杂和热闹,沉沦在自己的文字世界,独自欢喜忧伤。
一个人在城市,除了思乡,除了在惦记父母时,有一些落寞的辛酸,孤单,是快乐的,因为年轻,因为还有未来,还有无法预估的希望。
今夜,月光仿佛已经老去,不再明亮,那浅白的月色,和着深冬尖冷的风,在空寂的城市夜空,漫射着孤冷,而那些寂寞的美丽,在每一个城市的屋檐悬挂,象一个失去颜色的布娃娃。
原来,随着年龄的生长,我们懂得喜怒哀乐的心,会变得日渐浓烈,而眼中的月,竟也不似当年那么单纯,它在这鱼目混珠,纸醉金迷的城市里,也变得变幻莫测,让你的心,一忽而柔软,一忽而寂静,一忽而温暖,一忽而凄清。
或者,月亮也会疲惫不堪?
童年已走远,少童年已走远,少年已远离,也许明月,都懒得寄托相思,而家乡的父母,已白了发。
时间都去哪了?我们的心,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