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您一束薰衣草

作者:欧阳梦儿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6-01-15   阅读:

  
  
  “那好吧。如果选定了吉日,请一定记得通知我。”


  我跌跌撞撞扑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一次又一次的申请着加入同学群,也不知道建群的家伙现在在不在线上?上帝啊请求你让他在线吧,请让他忘记我曾退出同学群。请让他通过我的请求。我发誓我再也不玩消失。不管有多困难,我将尽力随大流礼上往来……

  某同学,怎么又想起加群了?群主揶揄。

  为什么退群,不是三两句能解释又不伤感情,长篇大论现在还真没那个心力。见人就扑上去愣愣地问:“你知道老师去世了吗?你参加老师的追悼会了吗?你知道老师安放在哪里吗?你去过白塔陵园吗?”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问?白塔陵园我去过很多次,那个地方少去为好,抱歉不能陪你去找!怎么?他病了这么久,难道你居然都没去看过?他叫你不去你就不去?你岂止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简直是不可救药,我不认为不懂人情世故是光荣!

  同学的话说得很重。我眼泪横流却无言以对,没有人相信我的真心,没有人理解我为什么没去看老师。因为地理原因,因为经济原因,因为社会圈子不同,因为人心的越来越隔离等等原因,我与同学渐行渐远,但我敢保证,那份情谊在我心里从来没变过,并不因为没有一起打麻将;不参加同学会;不奔赴名目繁多的各式宴请而变色,相反随着岁月的洗礼,越加纯净而珍贵。正因为如此,我更不希望现实的各种颜色污染了它,我只愿用心灵的虔诚守护它洗涤它。确实仅仅白话一堆显得苍白而无力,我只求上苍赐予这样的机会让我去证明它。只不过大家都混得风声水起,也许永远不会有需要我帮助的那一天。

  我心里在呐喊,在委屈,在申辩,可是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不能说。

  听说你借过老师钱?有人阴阳怪气地问。

  是的,是的。我赶紧开口:次年就已经还清了,还钱之后我还写过一篇日记表达自己无债一身轻的喜悦心情贴在空间里,我以为你们都看到了。

  听说老师以前经常“帮助”你?

  对呀,老师本来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帮助过的又岂止我一个?在我经济困难的时候他借给我钱,这个你们都清楚,我也是逢人就说的。本来老师不让说,但我想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岂有受人恩惠却不言语的?后来我才明白,有些恩惠确实不能随便乱说,心里干净的听到耳里宽容一笑;心里有病的,只怕听到耳里就走了样儿,传出口来更是变了味儿。

  细细算来,就有形的东西来说,老师给予我的帮助其实并没有多过他给别人的帮助,老师虽然乐于施恩,我却不惯于承人之恩。为什么同样的事落到我身上就有了特别的意义?就因为刚毕业时老师主动给我介绍过工作?聚会时老师给我挡过几次酒吗?可是同桌的女同学都很能喝呀,甚至比男人还能喝。君不见向有关领导发起挑战的都是咱们那几位巾帼英雄吗?我不是不能喝,只是心里装了太多的沉重,喝了酒壮了胆那泪光便会泛流。与其跟别人一样喝完酒借着酒劲号啕大哭,我更愿意把泪装在肚子里,赞一句天凉好个秋!


  同学群里求告无门。

  老师啊,老师,您如今安眠在哪里?我好想来送送你。太晚了,我知道。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是不是?
  老师您一向洒脱,有一句话却在您人生的最后两年感叹过多次,你说“人走茶凉。”你说你不愿意接受那些虚假的礼节性的问候与拜望,所以您能躲就躲。老师既然您在我面前说出来,肯定就不是争对我。您真的要用这种绝决的方式来告别尘事吗?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六)2015年12月

  老师,一年一度的双蛋节又快来到,您在那边可还安好?听说您还没下葬,不知是何原因?想不明白时,我就多情地想,您是不是在跟您自己打赌,看您这个不肖的学生最终会不会想起主动去看您?又或者您了解自己这个马大哈的学生,想给她一个最后送别的机会?

  老师,您猜对了。您这个后知后觉麻木迟钝的学生,居然在您远游几个月后,给您第二次打电话才听出弦外之音。老实说至今我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但真真切切,再也没有人在节假日想起我,再也没有人陪我说笑,听我倾诉,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知我懂我信我的人,我真的失去了您。

  老师,有您这样骗人的吗?每次打电话都谈笑风生,哪里像个病人?我是不喜欢出门见人,但我想来看您是真心的呀,您为什么总是拒绝呢?您说过你好得差不多了,抽个时间就可以来“拜望”我了呀!

  我恨,我恨我的自作聪明,以为你如我一般心思,不愿以病体示人。所以并没有强迫你同意我去看您。但您怎么就不明白,在我眼里,您永远是那个校园操场初见的那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谈吐风趣学识渊博的中年男子呢?有时细想,也许您不让我去看您的本意,其实就是担心我晕车,怕给我的生活、工作造成困扰。但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老实到照本全收,迟钝到从不把您同死亡相联系吧?

  我恨,恨你把我宠得如此不知好歹,只会接受关爱,不知关爱别人。师妹说你走的时候是三月,算一算岂不正是您给我打电话之后?年前年后我居然都没有打给您,总认为心里记挂便可不拘形式。三月那一天的傍晚,我正在打扫客厅,接到您的电话我高兴坏了,此时想到此心比您心,更是歉然。您好心打电话关心我,却被那人粗鲁地羞辱!你说我是不是该死?您惊惶地挂了电话,定为我事先不与说明而心里别扭,我却又因为难为情而未电话致歉、解释,叫我怎不痛心疾首?

  我恨,恨我自己太过坦荡,接电话不知避人。也许那时您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只是强打精神,想给我一个最后的告别?但谈话才只开了个头,您想说的话,别人的恶作剧都最终成了不解的迷团,留给我无尽的遗憾。

  我恨,恨生活太过困苦挣扎。两年前你告诉我你从位置上退下来了,我居然丝毫没察觉到您的失落。后来你又说规化局想反聘您回去,您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正焦虑得眉毛胡子一把抓,竟然一点也没想起几年前我跟您的约定——等您退下来,好好陪你喝茶聊天。

  再后来您又问我要不要跟规化局续约的事,我又因为自己形像不够美好而不愿出门,假装忘记了曾以的约定。老师,其实您如果真想我来看看您,您取笑我言而无信,我就会立马‘记起’来的。

  再后来,突然的一天,您从A城消失了。有人告诉我您病了,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病,都吞吞吐吐的。有人组织去看您,但我没有收到消息。

  我也曾疑惑,您是不是老马失蹄,偶尔风流了那么一次种下了病源,要不然为什么这么神秘,连是什么病都这么忌讳呢?所以我不敢多问不好意思多问。

  我打电话问您,您轻描淡写,我居然就信了,也心安了。当最后您老不见痊愈,我疑心时,你却又好没正经,拿自己的病开玩笑,说得的是该癌,活该的该。现在想想,您哪里是玩笑,分明是无奈,是自我解嘲的黑色幽默。这是我惯用的伎俩,此时只顾着接到您电话高兴,却未用心去识破。“该癌”不就是“肝癌”的谐音吗?您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是吧?我岂止是笨?白长了个猪脑子!连这么明摆着的脑筋急转弯都解不出来。

  我恨,恨我自己太过自私而无用,明明准备豁出去见人了,却又因为你远在B市,又坚决不肯告诉我住址而作罢。每每升起不顾一切去到B市之后再打电话逼迫您的念头,但又因为着实惧怕晕车的滋味裹足不前。

  我总是在被动的等待,等待你明确的召唤。总以为来日方长,总以为近在咫尺,见个面还是机会多多的。

  我顾不得矜持,在群里连声问,有没有人愿意陪我去一趟陵园。虽然陵园就在A市,但要我一个人在那么荒避的地方漫无目地的寻找到天黑,还是有点害怕。如果有人陪着,我想,只要我肯问,肯花时间,应该是可以找到老师暂住处的吧?老师,你准备好了吗,我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哦。
  审核编辑:蝶儿   精华:粒儿
【编者按】 往期编辑   蝶儿:
有一个路口,开着薰衣草。薰衣草,开放在一个路口。它的花香,亲吻每个经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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