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巷,五霸岗。谁的儿女情长叮咚的开出一朵花的心事?少林寺,恒山上。谁的柔情只为谁牵挂?黑木崖,封禅台。谁日子里的快意和恩仇,是谁想突然驻足从此笑傲而去?
金庸先生笔下的女子教人喜欢的很多,俏皮精灵的黄蓉,脱尘出俗的小龙女,还有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赵敏……最让我钟爱的却是任盈盈,日月神教的任大小姐。
笑傲江湖中,这位任大小姐的初次出场是以一位世外高人的婆婆身份出现在令狐冲的眼前,然后隔着竹帘,令狐冲对这位婆婆倾心相谈,然后在五霸岗上驱散了众人后,任盈盈跟在令狐冲的身后,不许他回头,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典故。那是关于奥菲尤斯与优里狄加的故事:
“希腊神话中,奥菲尤斯是一位竖琴圣手,琴声能感动万物。他的夫人优里狄加不幸一病而逝,奥菲尤斯怀念不已,要求冥王放优里狄加回人世,冥王不肯,奥菲尤斯遂鸣哀诉,冥后感极而泣,于是求冥王许他夫妻团聚,冥王答允,但条件是直到脱离地府,奥菲尤斯不能回头望优里狄加。奥菲尤斯遂得下地府带优里狄加出来,但禁不住因她呼唤而回头望,优里狄加从此消失,永不复见。”
令狐冲果然没有回头,所以最后的结局不是永不复见,而是比翼齐飞,相互怜惜,笑傲江湖。
其实,任何的作品或者艺术都离不开爱情这个话题,或者,爱情才是有着最高境界的艺术和作品。关于令狐冲和任盈盈的这一段爱情故事,可能很多的读者都会觉得,任盈盈并没有真正的完全的得到令狐冲爱,其实我看不然。
令狐冲先痴缠于他的小师妹,后因小师妹心属林平之后,心灰意冷,可以说是万念俱灰,眼里也看不见别的女子,他这样一个钟情的男子,绝不会因为感恩就决定和一个女子相守的,何况是“千秋万载,永为夫妇”的。对于这点女菩萨仪琳都看在眼里,她这样说令狐冲,他先的确痴缠于他的小师妹,心里也只有小师妹一个人,后来钟情于任盈盈,心里也只有任盈盈一个人。小说反复的描写他对小师妹的痴缠,正是衬托这个男子的重情重义,如果他不是全心全意,满腔痴情于任大小姐,想必也不会多次在危难之中,想到要与任盈盈同生共死。
例如恒山上哑婆婆迫娶,书中这样描写:“两人相隔丈许,四目交视,忽然间心意相通,实已不必再说一句话,反正于对方的情意全然明白。娶不娶仪琳无关紧要,是和尚是太监无关紧要。两人死也好,活也好,既已有了两心如一的此刻,便已心满意足,眼前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纵然天崩地裂,这一刻也已拿不去、销不掉了。”这段描写至致,接下来两人已经达到水乳相融,不分你我的境界,一个眼神,一个注视,已浑然成一体,不需要言语来表明心迹了。因为任何言词都是多余的。
再者在华山思过崖脱险后,中岳不群诡计,困于渔网之中,“盈盈惊惶之下,不知如何是好,一瞥眼间,忽见令狐冲脸带微笑,神情甚是得意,心想:“莫非他有脱身之法?”岳不群狞笑道:“小贼,你得意洋洋的从洞中出来,可没料到大祸临头罢?”令狐冲道:“那也没甚么大祸临头。一个人总要死的,
和我爱妻死在一起,那就开心得很了。”此处的升华,更是可见,令狐冲的心里,小师妹只是一段少年旱初恋的美好过往了,而相濡一生,白头不相离的爱侣只有任盈盈了。
我看令狐冲与小师妹,更像是少年时不经情事懵憧的意乱情迷,只是个初识爱情的少年情怀。谁没有那样的一个时候,心里装着那样的一个人,原以为一生一世都不够记住,当在一个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原来发现,我爱的不是她那一个人,而是自己的那一份感情。
令狐冲遇上任盈盈,这份感情才找到了这个份感情中那个人,人生里的圆缺才变得更完整。
所以,以令狐冲骨子里的那种谦谦君子的性情,断不会在初识任盈盈娇颜时吻了她,也不会在恒山掌门上任后,和任盈盈力穿贾布阴谋后,便心念一动想从身后搂抱任盈盈,更不会在青纱大帐里忘了小师妹身处困境,而思过崖上,那一刻害怕失去盈盈的哭泣以至于后来相逢的关切竟使这个独孤九剑的传人喜极忘了形。
在真正喜爱至极的人面前,才会失去原有的意志和控制。令狐冲不外乎于是。仪琳女菩萨动的凡心,却丝毫不得他的近。
任盈盈是纯净的,只听了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痴便情钟于这个人。任盈盈是圣洁的,她尊重令狐冲,理解他对小师妹的纠葛,并多次在危难之中救小师妹,更在小师妹感激的回答她,并不是她救她,而是她大师哥令狐冲救她!任盈盈是高贵的,一如那绿竹巷深处的翠竹,襟怀若谷,超然独立,卓尔于令狐冲身边。
令狐冲是幸福而满足的,他并没有束缚了自由。如果一定要说失去了自由,那他也是甘之如饴,不离不弃,千秋万载。
我钟爱这个女子,不止是因为她得到圆满的爱情,而是她这个女子,她的淡泊已于红尘之外,身在红尘中,又何妨,日月神教的圣姑,权重位极的身份她并不为所动,却只在绿竹巷中做个隐士,一统江湖的神教教主一位,对于她,不过是虚名,远不及和冲郎一曲笑傲江湖;我钟爱这个女子,也不止是她的云淡风轻,而是她的“母仪天下”,有时候也奇怪身为女子,竟不嫉不妒自己情郎心有旁鹜,读不懂她的,说她是将大度装到底,读懂了,才觉得她爱他爱得那样至纯至净,曾经有友劝过我,做女子要到母仪天下才是女中极致,一直不明白,读懂了她,恍然大悟,所谓母仪天下便如是她。
我爱你,不是只爱你这个人,而是爱你眼中的我,爱你微笑里的我,爱你凝视中的我。
她也绝非宝姐姐,她只是令狐冲的任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