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每天都在行走,尽管很慢。
树不像人,有双足,可迈开大步走,甚至跑。树只能一点点走,像蜗牛,不,应该说是比蜗牛还蜗牛。我们几乎看不出树在走,但它又的确在走。有时,我们不经意看到已久违了好几年的树时,发觉它竟走了那么长,比我们想象的还长。人只关心或忙于他自己的事,常漠视或忘记了一棵树的行走。
树悄无声息地走,走得很静,很轻,几乎让人感觉不出它在走。从这一点来说,树比人沉静和从容多了。不像人,行走时,总要弄出点声响,生怕别人不知道或忘记了似的。细想想,人虽然走得快,走得匆忙,可回头看看,又走了些什么呢?只不过多走坏了几双鞋子或把自己走得更苍老些罢了。在树的面前,人的匆匆和忙碌有时是可笑和徒劳的。
树心无旁骛地走,从不受风的蛊惑和诱骗。风一次次地吹着,多次想改变树行走的方向或给树更多行走的可能,但毫无奏效。树坚持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和习惯着多年来的行走姿势……尽管很慢,尽管每天仅一点点,但这是对昨天的超越和否定啊!树懂得,没有超越和否定,自己也就走到头了。
和树相比,人太容易改变自己了,从没想过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或走一辈子。人虽然在走着,可大多是对昨天的复制和重复啊。人常在自以为是的改变和重复中,把原本可贵的生命一点点浪费和耗尽了。
树什么也不想,除了行走。因单纯,因无所求,树每天快乐而充实着。风来了,树和着旋律,吟唱或舞蹈;雨来了,树迷醉着,把身子骨洗得光亮而鲜润。有时,我真想做一棵树或把自己站成一棵树。
我老是想,人活着,应该是很快乐的啊,可我为什么快乐不起来?是拥有的太少还是想拥有的却迟迟不来?是生活让自己无聊还是因自己而让生活无聊?
其实,人应该比树走得更远和更高些。我常为生活中的一些人感到惋惜:本来在一个位置上走得好好的,某天却突然厌倦了,耐不住寂寞了,重又换位置去走了。到头来,成了一棵连自己也看不顺眼的矮树。
每天,我都站在一颗树面前,倾听树行走的声音和哲学。关于这点,树绝对称得上是最好的老师和楷模,我们都应向它学习和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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