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岸
初春的早晨,天气乍暖还寒,我缩了缩脖子,还是觉得有股冷气直往脖子处往下钻,我索性把运动服的衣领子拉了起来,然后沿着人行道朝中心广场方向跑去。
中心广场晨练的人不少,有的在打太极,有的在扭秧歌,还有的在踢腿。不过,他们除了少部份是中年人外,大多数都是上了点年纪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人在沿着花园跑道上慢跑。很快,我便加入到慢跑的队伍中。
我漫无目的地朝前跑,跑着跑着,我就看见了你。你赤着胳膊,迈着轻盈的步子迎面朝我跑来,身上只穿着一条红裤叉。
我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脸上禁不住发红。
你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我,就在你自顾着一下又一下扭动着脖子甩动自己前额上那撮头发的时候,我不由得想到刚放进斗牛场上情趣激昂的公牛。我忍不住想发笑,于是,我又想多看你两眼。
就在我抬起头偷偷往你身上瞄的时候,你已经看到了我。你远远地招手向我打招呼,后又挤眉弄眼地盯着我笑。你的笑容有点古怪,也有些酷酷的感觉。我不敢与你对视,便低下头选择了一条岔道故意避开你。
你并没有像一只嗅到腥的猫尾随我而来,这让我感到有些惊诧。出于好奇,我跑出岔道,又沿着那条花园跑道跑。
我跑了一圈又一圈,却再也不见你踪影。我想,你可能已经回家去了吧。可就在我散步到广场中心的时候,无意间在那里又看到了你。
你当时依然赤着胳膊,身上仅穿着那条红裤叉,你面不改色地站在一尊被盗走了的名人铜像的底座上,口若悬河地讲罗素,讲西腊文明的兴起,后又讲到苏格拉底。你身上的那条红裤叉像挂在半空的红旗,在晨风中飘扬招展着,显得尤为醒目。
围在你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束了束身上的衣服,可你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一会儿功夫,广场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对情侣,她们走到你跟前的时候不禁停止了私语,脸上纷纷露出惊羡的神色。慢慢地,你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的,有年老的。当你讲到高潮的时候,我看到一对对的情侣不约而同地抛开对方的手,他们(她们)开始热烈地为你鼓掌,为你尖叫,有的还摆着各种姿式与你合影。
你被她们(他们)一层一层地围了起来,她们(他们)把我挤到了最外层,正当我感到失落的时候,你开始用眼睛一层一层地剥开人群,你一边讲,一边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你像一个高傲又博学的学者,而我,就如一个好学的小学生,渴望你能继续讲下去。
我从来没有这样如痴如醉过。
是的,从来没有。
就在我听的入神的时候,一辆写着‘精神病院’字样的车飞驰而来,从车上跳下来三四个穿着白大褂医生,他们不由分说飞快地扑向你,然后把你塞进车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