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的父亲深有体会。
五岁那年第一次来到西域,那时候家里十分拮据,那年冬天,父亲带我去看新年衣服,我看上了一套棉衣,五十块钱,那时候五十块钱对于父亲来说相当于如今的一千块钱,父亲犹豫了,因为买了我的衣服,或许这个年会过得并没有那么美好,可我死活就要,父亲无奈之下买给了我,然后回家的时候,母亲发现棉裤上有一个红枣大的窟窿,可我还是喜欢它,尽管穿它的机会屈指可数。
九岁那年,母亲终于在跟父亲吵闹之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我恨过,可当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哭的好绝望,就好像是一生的委屈都在那一次的眼泪里,我告诉自己说,永远不能原谅。
初二那年,父亲终于再娶,那个人是个十分温柔却又事故的女人,对我还算好,父亲不止一次的提到说要叫她妈妈,可是我唯一的坚持就是,她可以拿走我的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是这两个字,要知道,我是个占有欲强的姑娘。
上班的第二年,举家回故乡,和弟弟一起逛街,当听到他在电话里叫那个人“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当街大哭,把所有的东西砸在他脸上,转头就走,我觉得我的弟弟背叛了我。
也是那年,父亲要同母亲补办离婚证,那天父亲说要我一起去,毕竟我们已经九年见过面了,我没有犹豫的拒绝了他,跑上最高的三楼,坐在铺满包谷与香肠的空地上,看着窗外发了半天的呆。
晚上父亲回来说,母亲在他的说服下决定来看我们,可是却半路跳车逃跑,连头也没有回,我一点也不失望,只是觉得心里的阴霾一点点的释然。
我觉得,我能为她做的就是守住,唯独只属于她的那两个字。
我不是张爱玲,没有她的小资情调,天真浪漫,也不会在不顾一切之后悔恨终生,我很清楚,有些事情,一定不可以背弃。
我不怨恨伤害过我的任何人,因为我,绝不原谅。
高二那年,我学文科,在六十五人男生只有十三人的班级里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的后桌,那个时而活泼时而深沉的男生。
他会在晚自习时候踢我的板凳问我借数学试卷抄作业,也会帮我改掉错题,他会在该我值日那一天为我喜好抹布替我擦好黑板,也会把我忘记的书本放进课桌,他会不经意的对一个人好,细致入微,让人一点一点心动。
我也是个俗人,俗的让人矫情。
我是喜欢他,喜欢的让我几乎快要放弃我所有理智,喜欢的让我几乎真的以为那是爱情。
年少时侯的感情就是如此轻易。
我学会了在他咳嗽的时候给他带薄荷糖,在周日的时候给他一本《今古武侠》,我们就坐在教室里,默默地看书,安静却又充满温暖。
我贪恋这样的温暖,温暖的让人心安。
可是,他却又是那样活泼的一个人,班里人缘极好极好,尤其是和他后桌的女生玩的很好,我不止一次占有欲发作不止一次装作不经意的打断他们,让他们彼此尴尬,无话可说,然后心中得意无比。
这样的坏习惯持续到了我们各奔东西。
持续到了我上班,或许是太孤独了,孤独到没有人可以听我说话,那一年,我心血来潮想到了他,想要跟他说说话,想要听听他的声音,可是一听见他的声音我却跟他告了白,他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我。
可是第二天,我接到了后桌女生的一条留言,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在大一那年就已经在一起。
那个“他”,不言而喻。
我有一瞬间的脑袋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能让我想起。
她说:我并没有输给你,他不是没有等过你,可你就是这样一个心理变态的疯子,明明就是喜欢,却不敢去触碰,就算是这样也不让别人去碰,这又有什么意义?他终于觉得累了。
她再也没有说话,而我,用了那么多年鼓足的勇气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当夜我在被窝里想了一夜,最后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只是想起那一年,他在MSN问我,说:你要考哪里的大学,我去找你。
他说过好多的话,说过等我,说过找我,说过做饭给我吃,却唯独没有说过喜欢我。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说过的最出格的话,也只是让我唤一声他的小名:云云。
我想到头痛欲裂,却没有答案,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是有些怅然若失。
那夜凌晨四点,我在他的留言板留言,我说:祝福你。
那是唯一一次,我怀疑我自己的占有欲,如果我没有那么强势,也许,我就会多一分勇气不会错过他,或者,眼高于顶,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我是个占有欲极强却又缺乏安全感的人,小学时候,父亲一度怀疑我有自闭症,整日把我往人堆里带,却并没有让我学会如何跟一个人好好相处,更加让我厌恶说话以至于缺乏了基本的勇气与信心。
他跟我到了好多好多句的抱歉说了好多理由,我仔细看过,告诉他没关系,却在截断感情的那一天删掉他所有的信息,把他的电话拉入黑名单,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消除的一干二净。
我不恨他,可也无法原谅。
我是个容易绝望的人,至少,会让自己在最快的时候抽身而出。
这样的人,容易接近,却也太过刻薄,没有情意。
可是,这样的我,也终于学会释然。
我做了最不擅长的销售,让自己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让自己可以更好的和五湖四海的人交流,我突然不想做个有极度占有欲的人。
那样的人,就好像菟丝花一样,失去了倚仗之后就彻底一无所有。
占有欲的本身,凭借的不过就是某一个人是在意你的,所以恃宠而骄,忘记了本身原来的模样,可是,不管你究竟是怎样的,你终究还是要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上班的第三年,父亲终于给了我母亲的联系电话,我在一个深夜给她打电话,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别挂,我一点也不恨你了。
然后我对着电话哭了很长时间,那是我第二次哭的那么厉害,她在电话那头小心的安慰我,声音小小的,带着故土的乡音,
她说:你是个固执的小姑娘,你在心里恨了我十年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妈妈一想到你这十年没有一刻忘记过妈妈,就觉得幸福又难过,小家伙,我也在想你,妈妈对不起你。
我哭的泣不成声,涕泗横流,声音沙哑。
爸爸在一旁拍着我的肩膀说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怕,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什么紧绷的东西,终于在我的心里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我告诉自己说,占有欲强的姑娘,你应该放下来了。
然后,我就浑身一轻,终于,如释重负。
PS:这个故事,说的是三点:一,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别不要放弃,二,面对感情不要没有勇气,可是失去也要笑着活下去,三,有些事情,不管埋藏在心里多久,膈应的都是自己,找个适当的机会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