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祖母》

用褶皱讲故事
哼了一辈子，小脚踮出的曲儿
在旮旯里捋捋忧伤
建国以后的香
一直在上

撒谎已经没什么意思
往事不记得被篡改多少次
自从祖父撒手人间
老太太一下子坚强起来
那天突然跟父亲说
把那几块寿材，改改锯
这窗户该换了

       （1989年，12月）

2.《释放》

拘禁时刻，或许
真的没有了自由与快乐
其实透过铁窗
照样可以随着鸟儿的羽翼
去玩整个世界
 
3.《回归》 

孩子们玩的是泥土
而我们要的则是回归，那就
接接地气吧
因为总有一天我们都要
在这里深埋

4.《蓝》

既然被生活掩埋肢解
那么，用哭的方式去大笑
还是用笑的姿态去哭嚎
走吧，大步走吧
当云流成了河，天怎么能
不是蓝

5.《高丽公主》

借一点星亮 把破渔船停泊
看被秋遗落被冬冷淡
高丽国又瘦又贫的包谷

然后在少有的土地庙里
你我静静的背靠背，坚持着
这会儿你是个仙女，住在月亮的脚腕
住在六个瓣的晶莹

被打扮得很冷的大月亮
还是象一朵鲜花
在一江之隔的北方的天空上沐浴
在旁晚逍遥，在我的身边
在我的头顶

丘陵里的山庄，冬林里的你
如一包谷粒
如雪花的一个瓣落
月亮脚下的你，怎么不说话

穷困寂寞的你其实很美很高傲 
在我眼中，你一如一公主或者女王
就算 你没有雨露，得不到阳光
就算你如雪花，也真的很美
你住在月亮的脚腕 就很高傲

借一点星亮，把破渔船停泊
收获 被秋遗落被冬冷淡
高丽国又瘦又贫的包谷
看我的雪儿，看我的公主或者女王

6.《找寻》

流浪的东北风，陪我乞讨
吹哭了冰乳，冷杉，丘陵，害得季节
一点点卷缩
蛰伏了一冬的人性，宗教，艺术
随哲学，与伦理一起醒来
我的日记里没有春天
最需要的二玄琴，也没有奏响
这个季节就要干瘪

不需要笛声的时节，蝉儿已经
掏尽盘缠，去置换嫁衣，有神的年月
我被拯救很多次
忍不住，手脚并用，去挖新土
可腐烂了肢体，理念与原由
也没能找到大地的根，日头跟我一起
垂垂流汗

这个秋天，我拿什么去
收获 

7.《陌路》

几世烟火，换一世迷离
苦修几载，才可繁华褪尽
纵观人情世故，哪座桥，因
让路而变通，变直
哪些人，因真爱与美好
而相知结缘
不待曲终人散，我在路边
指挥鼓掌

8.《兄弟》

到底是跟硝烟战火有关
还是因为烟蒂，酒池和舞曲
当一个个阶段性的趔趄
纷纷下架，时光
也变得很假
禁不起考验的家伙们
都在打冷颤

9.《朋友》

全民都在维系一种做法
而实际，都很失败
因为，当你点数心情时刻
所有人都很失落
然而，这种可悲的抄袭
还在延续
可恶的莫非是上帝
请把真留下

10.《亲人》

有型的框框，肢解后的加法
被捆绑的，不仅仅是责任与情感
当点成线，当线变面
一个圈子，将把你团团围住
力量，温暖，方向，禁锢
或者因此而来
这个可以有，可是有人
这个真没有

11.《拜佛》

大跃进的烟火
吞噬了古寺缭绕
那一排排棚户，一朵朵阁楼
压抑着历史的尘埃
草儿全然不知
花们也偶尔开放
狗和鸡也坚持叫着

山边穿出那座宝塔
验证了平反
把僧侣用轿子抬来
多请些胖和尚
居士成了信众的铁名
折腾着早上和晚上
把超拔跟吉祥一次次点燃
用平安兜和一柱香
换点红色的票子
放公德箱些爱和祈祷
一行行宗教协会的理事们啊
下了山，要去干啥

12.《之前》

在百度之前，在MSN之前
在SM之前，在419之前
在恋爱之前，在分手之前
在犯贱，犯傻之前
在丢三落四，犯错犯罪之前
在醒悟之前

13.《相识》

相识成为我的 
一种新恐惧 
因为终会分别
那么多月缺月圆
也盼不来一次
重逢

(1989年 秋底)

14.《天使月月》

在有佛的山脚下
去晾晒文明，去透视进步
去考验大爱，去偷笑善良
极乐世界很会开玩笑
用十八罗汉化身
走马观花
无辜的小生灵
成了失败的试验品
被搞的还有天下父母，亲人
芸芸众生，拾荒菩萨
盘点着因因果果
哪道业障恩怨
只能仰天长啸，以泪抵挡
神灵都睡着了

如果可以，用一个诗人的
全部责任跟爱
用一个诗人最正统的手法去执笔
还有多少修辞有用，还有多少
活着的文字
为着去填满空下的段落
我这样写行么，我这么写是不
就可以避免横祸来袭
那金秋的阳光是不就能对她
多一份抚慰

15.《封神》

（一）

一堆堆，香火寂寞燃烧
菩萨的脚下，几个光头在虔诚的数钱
居士与信徒们都很迷茫， 对着
天空的云朵，膜拜

愚钝了一生，末了要去父的左右边
教会的头儿们都很殷勤
一边唱经，一边说：只要信
就能上天堂，门口的奉献箱，擦得
锃亮

（二）

从几时开始，神已经
全部死亡，从几时开始，神
再被召唤
又是从几时开始，众神走了
就不再来
我的琴声已经停止
在陪伴死亡的野花旁
泪已流干，对着喑哑的上苍
我要去重新封神

16.《期冀》

谁，在坚持敲打
新庙的老钟
那半山教会道场 
在为谁延续
功德赞美

17.《钓》

被斗笠遮掩住的
只有阳光吗
巧妙避开的，有大片的阴暗
上帝的眼神 
连同假想与无奈
把弦儿抛的很远，很远

18.《北大荒讨债》

瓶子们渴了，灯光已经睡着
贪婪的涎水无处可流
烟蒂已经燃尽
酒池停止了妖异
桌下书写出好多风光
那个下午
有你，有他，也有她

习惯做旁观者的我， 今天没有逃脱
他们用一首老歌，换我一首新诗
我说：这里只有一支花
其实遍地是景色
他们大唱《朋友》
把那个傍晚连成《红日》

那个深夜，我回来就寝
他们坚持去买醉

19.《老灶》

苞米面锅贴
茬子粥混野菜
土豆不削皮
角瓜笋蘸酱吃
八斤面五斤油
匀上一年
祖母和母亲拉起小磨
要粗粮细做啊
我和弟弟没饿着
那个缺东少西的童年

（一九八四年于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