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缘份

缘份

作者:學超莫言    授权级别:A       2014-03-09   阅读:

    
  那晚,在坡顶的路边石头旁,我提出分手的时候,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听得好揪心,好揪心。
  其实根本不能怨我,更谈不上怨她。
  母亲去世的时候,给父亲留下一大笔债(父亲瞒着我具体数字)。父亲说:“我顶着,你莫管,好好读书,来年考个好大学。”可没半年,父亲在去县城打工的路上被汽车撞了,摩托车烂了,汽车跑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只剩下一口气,他对我说:“柜子里有个本,上面记着借人家的钱。”
  送走父亲的第二天,屋里只剩下我一人,打开柜子翻出那本儿,密密麻麻好几页,天哪!母亲得病、住院、手术••••••前后借下人家二十五万还多。父亲的事故又雪上加霜,住院一天的七千多,是舅妈在医院当医生的侄儿给垫付的。安葬父亲的两万多,是大姑父东拼西借给凑的(我妈生病治疗大姑家已经拿来七万多了)。这一夜我没合眼,愣愣地看着那个本儿,密密麻麻的字像一团蚂蚁,蠕动着,翻滚着,吞噬着我的心。
  命运为什么要抓弄我。好端端的一个家:父亲一个好泥匠,每年都赚三四万;母亲侍弄八亩地,一年也挣一万来;我是家里的独根苗————三口之家在村里也是招人羡慕的。
  在学校里,我的学习成绩总是上中等,上高中以后,也还是那发愁的语文拉我的分,他要有数学的一半,我考个好大学估计不成问题。可总是它拉分,拉得我好心痛。玲玲总是鼓励我,加油加油,可我水都灌不进去。
  玲玲是我上学前班以前就认识的,她长得很袭人,我们都愿意跟她玩。后来,我们知道袭人是我们这里的口语,书面一般用美丽、漂亮等形容女孩子。我们住得不太远,经常到她家玩,她爸她妈也喜欢我,说我长得俊,结合我爸我妈的优点。他们还经常拿出好吃的零食,让我和玲玲吃,有时还留我吃他们家的稀罕饭。
  有一次,玲玲突然对我说:“以后你别到我们家玩了。”我很感到纳闷。“哪儿得罪你了?好好的咋不让去了。”我问她。“别去就别去了,非得罪了才不去。”她边说边生气地走了。
  后来我们好像疏远了。再后来我才知道人们在背后说我们俩。
  上小学以后,我是班里的班长,她是学习委员,人家门门功课都是优,我的语文总差她一截。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没能分在一个班。玲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重点班,我却因为语文的缘故,刚刚跨进分数线,被分到一个普通班(我的分数最少,老师安排座位的时候,有意把我放在最后,对我说:‘数你个子大,你不坐最后谁坐’)。
  高中的三年,是人生关键的三年,我们都在与时间赛跑。玲玲是全校的佼佼者,人出落成全校的校花。我也不敢松懈半会儿,那个拖我后腿的语文,也不再太拖我的后腿了,几次还考了我们班的第一。这都和玲玲的鼓励分不开,我不能辜负她,是我一直努力的动力。玲玲也一直没有远离我,五十多里的回家路,我们一个月一次来回,我们都相伴着,路上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谈未来,几乎都谈得来,有时也难免争论得面红,但过后就像没发生一样。
  升入高三不久的一个星期五,学校通知让学生过星期,我记得是八月二十六日。回到我们村前的长坡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弯弯的月亮挂在西天。玲玲提出下车,我也只好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坡上走。她走得很慢很慢,路上又没有人,我心里想催催她,可又没有开口,只是随着她慢慢走。她看看西天的弯月,问我:“今天是哪天了?”我答:“八月二十六号。”“问你农历的哪一天?”“不知道啊!”“七月七••••••鹊桥会。”那晚,在坡顶的路边大石头上,我们坐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我们谈了学习,谈了生活,谈了理想,还谈了未来,还谈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她还给我讲了牛郎与织女的故事。
  从此,我们恋爱了,但不轰轰烈烈,更不卿卿我我。我们有我们的未来,我们有我们的理想,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学习,不能因为恋爱耽误了这些。双方父母知道以后,都没有反对。我们的一切都正常运转着。
  可是天公不作美啊!中秋节以后,我妈查出了胃癌,住院、掏钱、寻人(也包括借钱)、手术••••••一连串的事情来了。我哭了,好伤心啊!在我磨刀上阵的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我去了省肿瘤医院,父亲瞪着红肿的眼说:“回去,好好读书,不要耽误了你,这里我顶着。”我回来了,玲玲说:“困难,暂时的,我们一起顶。”
  可是谁会想到父亲只是说了说而已,顶了不到半年,就全摊下不管,让我一个人顶了。
  我顶着,玲玲和我一起顶,顶过了五月,顶过了六月,硬顶到玲玲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把跟玲玲同一天拿到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父亲留给我的那个本儿一起压在柜底,上了锁,然后叫上玲玲到了村前坡顶的路边大石头旁。那晚,我初次见玲玲哭,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的心在刀割,在滴血。
  玲玲开学的那天,我锁上门,特意去送她,早早就去了村前的坡上,原估计把两本笔记本和十块钱给她,在老远就看见她跟她父亲出了村,我只好慢慢地退缩,一直退到那块大石头后面,默默地望着。
  有人说你也太窝囊了吧。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她,为我,为她父亲。
  第二天,我就锁上了门,拿上父亲的泥匠工具,跑到省城的一家工程队当了泥工。工程队的队长叫钱广。后来,老钱见我图纸看得好,就把我叫到办公室当他的助手。不知道是人家名字起的好,还是赶上了好机遇,这几年,钱广早不是工程队队长了,工程公司都开了三家。我这个当助手的,早也是备有几个秘书的公司一把手了。前些年,钱总总把我拉来拉去的,天天吃喝应酬,吃完了,喝完了,还要玩,可我脑子里闪现着玲玲的影子总是不去,钱总也骂过我几次,我还是没去。大伙儿以为我不正常,后来他们干那事儿的时候,再没有人招呼我了。
  大年初三,刚揭开早饭准备吃,就响起门铃,从猫眼里一看,是我们公司的刘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和我年纪仿佛的小伙儿。
  刘哥一进门,就瞅着我那一桌还算丰盛的饭菜摆头:“呵呵,想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还烧得一手好菜,啥时候给咱露一手。”“来来来,现成的,坐下吃,坐下吃,我一个人也吃不起个兴头来。”
  刘哥也不客气,还拉那小伙子坐下一起吃。刘哥说:这是他侄子,建校毕业的,想来公司找份事儿做。
  原来刘哥的侄子是省建筑学校毕业的学生,跟玲玲是同班同学。说到玲玲,我让他把玲玲的详细情况谈谈。
  玲玲上省建筑学校我也知道。我到省城后去学校看过她两次,还请她吃过一顿饭,她给我留了一个同学的手机号。可我这几年工程多,工作忙,没时间去看她。打过几次电话,那头都说打错了,是个女孩。后来又几次想去都没去成,挺遗憾的。她这个同学告诉我,玲玲在学校各方面都好,有几个同学追她,她全拒绝了。去年毕业后,想在省城找工作,可她爸妈都病倒了,她只能放弃机会,回家尽心照看父母。我让刘哥找人事部主任解决他侄子的事,让他侄子留下玲玲的手机号码。
  也真是的,玲玲是独生女,她爸她妈的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算五年多没回家了(其实那家和不家有什么两样,柜子里那本儿上记着的钱早还清了,那个房子谁知是个啥样,山村的宅基地根本不值几个钱。)我得回去看看,我把她们接到省城来,不能让玲玲一个人扛,我要和她一起抗。
  我和玲玲打了很长很长的电话,我把我的想法全告诉了她,我要她把我的意思告诉她爸妈。她们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不想住一起,怕影响我。我告诉她们那就住挨省医院近一点的那套楼房。
  第二天,我就驾车离开省城,回我离开五年多的老家。宽阔的公路一直通到村里,村前的那个大坡也不那么长那么陡了。我们曾经坐过的路边的大石头也不知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村里也没太大的变化,村村通的水泥路打得还不错。路过我家门口,见还是那个老样子,因为想早点看到玲玲,就没停车。刚拐进巷口,就见她在门口站着,见了车抿着嘴笑。她还像以前的她,不过更高了,更漂亮了。我瞅着她,心里想:是命运?是缘份?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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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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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我”和玲玲,外貌相当,才学相当,却因为“我”家中变故失去了与玲玲比翼齐飞的机会。多年后,天可怜见,又给了我与玲玲重续前缘的机会。所以说缘份这东西,有时真的很奇妙。故事平铺直叙,可以曲折一些。语言也不够精炼。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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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學超莫言

    回复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这只是一篇很短的文章:虽然可能有些平铺直叙,但事情我个人觉得也够曲折了:母亲、父亲的离去;分手;我的奋斗;巧得消息;再续前缘······。不过您的建议,我一定会采纳的,正在修改中。可惜的是,发文后就没有修改的权利和机会了。遗憾

    2014-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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