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潮湿的词语刚被原野上的清风晾干
转眼就是烟雨朦胧
那些还没来及被我拼成情诗的汉字
已零落成泥

雨下得安详
像极了那年春天我俩在石拱桥上的热拥
蜻蜓不来，蝴蝶也不来
红蜘蛛织成的丝网，我的情疏疏密密

温一壶老酒
对窗酌饮。让雨水下得再洒脱一些
伴陪煎熬的记忆
随风冲洗得一尘不染

走进时间深处
所有的爱和被爱都成了一本线装书
当多年后再从时间深处走出
阅读的，是雨天的抒情

68

山水瘦了又瘦
我为你写的情诗跟着长了又长
日子一天天减少。绝句
长出了麦芒

捡拾春光，风向南边去
叶子是一堵随时都会透风的墙
藏了一冬的秘密
纸鸢飞起来，白桦林吵翻了天

桃花是春天里最美的语言
和你的歌声摇曳在溪水淙鸣的山谷
一缕兰草跑出来
今夜，我被香气熏得彻底失眠

你可知道
一朵桃花就是一颗心的颤抖
一枚榆钱就是一首诗的思念
天黑前，我要用圆规把你的脸画下来

69

哦，在信里忘了告诉你
立春那天风在窗棂上说过的话
“只有油菜花才懂得
麦田里，每一只蝴蝶的多愁善感。”

想到这里，我的笔便不再在纸上行走
招手柳树上放哨的黄鹂
去一次小河边
白鹭，偷剪了一缕春光

必须在天黑前将丢失的那一抹绿找回来
暮色已近，黑鸬鹚站在船上
听古老的渔水谣
刻舟求剑

南唐明月楼里的歌声又在我的耳畔响起
月亮高高升起了
后院儿里
梨花正在开，梨花正在落

70

月光被宁静摔的支离破碎
风儿揣着玫瑰的笑颜
爬过山岗
穿过小石桥，走进蜜桔林

此时，你悠扬的琴声若即若离
我只要一个翻身
就会惊醒每一片熟睡的绿叶
以及，远道而来的梦

就这样蹲着吧，在一棵桔子树下
除了风
绝不再弄出半点儿声响
包括搔痒，呼吸

等一曲终
星星就会在玫瑰的花萼上点燃火焰
此时，你娇羞容颜
被我正大光明偷窥的一清二楚

71

想你的时候
你和月亮一样美，燕子一样轻盈
来自天上的雨水
站在左岸的是诗，站在右岸的是歌

在故乡桥头
我踩着风儿的翅膀为你摘下那朵雨做的云
站在桥下的河水里
朗诵东边日出西边雨

不等月亮在桂枝上开花
鸟儿就用石子打破了河水的秘密
鱼儿沉浸在昨天的夕阳里
汴水流，泗水流

尽管这不是秋天
但我望你就像望断了蓝天上的白云
望断一只孤飞的大雁
把天涯喊成咫尺，或把咫尺喊成天涯

72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72封情书
哦，不对
是第72首情诗
从花开花落一直写到月圆月亏

再严格一点儿说
72首情诗风格迥异，变化多端
坐在案几上等候的信封
邮票迟迟拿不定主意飞向何处

今晚还有一首古琴没来得及演奏
山歌好比春江水
落在溪行桃花源的桃树上
和月亮撞了个满怀

在梦里
我总把周庄的蝴蝶错认成祝庄的蝴蝶
似水年华已走过
康桥的梦却怎么也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