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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

作者:徐学明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5-10-20   阅读:

    年轮
  
  瑞雪飘飘扬扬洒向大地,我接受再教育的第二个春天到来了。
  尽管农场的现实生活比想象的要艰苦,辛勤的劳动使之付出的汗水比在学校五百米赛跑以后流得更多,尽管许多同学被招工和通过各种渠道返回了城市,进了工厂、学校、机关;尽管个别同学就地沦落,有的自动回城坐吃父母,可是在农场这个不大的天地里,仍然有上百个、上千个甚至上万个青年的心脏在跳动……
  我和郑林,一年前我们上同校同班的同学,一年后我们又是同志加朋友。真挚的友谊使我们两个的生活在连队并没有感到寂寞和失望,反而更有信心,互相勉励着把各项工作做好。郑林被连队推荐到卫生队做医务工作,我也被大伙选为记分员。乘春播还没有开始,我约郑林一同回城,看望都是工人的爸爸妈妈。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要出发的前第一天,接受再教育的第二批青年来到连队。指导员和我谈了话,让我暂时领着新来的伙伴,计划就暂时推迟了。
  从团了分配来的八名青年,全是初中毕业生,指导员也给他们开了个欢迎会。指导员首先在欢迎会上讲话“……,我代表党支部热烈欢迎知识青年,啊,到我连插队落户,啊。你们啊,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啊,彻底啊!彻底改造非无产阶级世界观……”记得我们刚来时,指导员也是这么讲的,今天再听,如同嘴嚼白蜡了。接着贫下中农的代表齐大爷发言,我拿着花名册,仔细地把围着乒乓球台坐的五男三女和花名册上的姓名一一对号。
  陈晓明,坐在指导员左边的一个,十七岁机械科科长的儿子。举止谈吐很稳重,善思而不言声。这时他在认真听着齐大爷的讲话。指导员右边坐着两个男青年,许刚和裘兵,他们都出身于工人家庭。许刚胖点裘兵瘦点,他的脖子很长,一会儿也不停地东张西望,观察每个人和房间里挂着的每一张奖状。我的对面坐着杨根柱,一头粗直的头发,黑黑的眼睛闪闪发光,不停地把手的关节弄得咯咯作响,看样子他是坐不住了。杨根柱,机械长厂长的儿子,是一个独生子。齐大爷的左边坐着刘斌,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身体显得单薄,出生于教师之家,听说他还有点文学才气呢。坐在齐大爷右边的是白星民,一个寄养子,衣着打扮非常考究,正和旁边坐着的一个女青年搭话。女青年张明十六岁,长着一双美丽的杏仁眼。她的旁边坐着文敏文文静静的,她俩一个是高干子女,一个是市文工团乐队指挥的女儿。我把花名册放下,上面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齐大爷的讲话终于结束。下面就是我物色好的花名册上的最后一个人——年玲,代表新来的知青发言。姓名:年玲。性别:女。年龄:十六岁。家庭出生:工人。文化程度:初中。随着她那清脆朗朗的发言,仍然象是在学校读课文而缺乏抑扬顿挫感,我不由抬头向她望去:年玲长得确实很美,说白点就是十分秀气。细条条的个子,白晰的皮肤,不大的一张瓜子脸上长着一双聪明的眼睛,总是流露出谦虚、和蔼的神情。一张小嘴,嘴角微微向上翘着,一边长着一个米粒大的酒窝,每每含笑。一双发黄的发辫搭拉在背上和衣服并齐。初次接触,她那待人和蔼很有礼貌的举止,在我脑海了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年玲,多好听的名字,仿佛是记录人生的年龄,又如同白杨树横截面的年轮,多有意义啊!。
  新来的伙伴很快就被分配到班排里去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又把年玲和我分在一起。那是指导员在大会上动员成立“三八放牧班”的事了。我没有去卫生队找郑林商量,就和其他年轻人争先恐后地报了名。三天以后,名单下来了,年玲高兴地来告诉我“大姐,你和我都是‘三八放牧班’的成员,还有林阿姨。”当时我也被她那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就象中国的第一批女飞行员,女驾驶员,女高空带电作业班的新女性那样光荣自豪的是:我们是建团以来的第一个“三八放牧班”的放牧员。小年轻轻地唱着:“我是公社放牧员”的山歌,我打断了她的歌声:“小年,歌词应该改一下,改成‘我是连队的放牧员’”,小年乐得直拍手,而后,她神秘地对我说“大姐,你想过没有,每当我们挥动着牧羊鞭,赶着羊群,唱着‘我是连队放牧员’的歌那是多么富有意啊!你说,对吗?”为了不扫她的兴致,我点了点头。因为一年多的劳动生活使我感到干什么工作都不容易,就是最简单的农活,定苗、除草,都会把你弄得腰酸腿疼,筋疲力尽,即使质量符合要求,数量又名落西山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年就把行李搬到离羊群较近的一个屋子,除我俩外,还要住一个因为家里住房拥挤而搬来住的一个高中生。一切收拾停当,郑林来了。小年提水去了,我急忙把参加“三八放牧班”的事情告诉了她,准知他一肚子的不快,冷冷地对我说“听说了!”,我知道没有同她商量是我的错了。因为在这件事以前,无论是她是我,遇到什么事,我们都是商量着去解决的。这次我一个人做主了,想必她一定是为这事不高兴,我忙向她赔不是“郑林哥,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不给你商量,我错了,你原谅我吧!”说完这句话,只觉得眼睛有点潮湿了。郑林拉着我的手,用手帕擦着我的眼泪,温柔地说“没什么,我原谅你了。象这种事情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我不知道你自尊心很强,但你毕竟是个女的。”我不明白地挣脱他的手。郑林度着步子,边走边说:“你想过没有,身体适合吗?布氏杆菌病你害怕吗?你没有看到刘大爷是怎样起早贪黑地干……”过去郑林说的每句话我听着都是那么入耳,可是今天他的话却象刺扎在我的心上。他是关心我吗?不是!他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支持我去干最艰苦的工作才对……“你知道吗,得了不氏杆菌病会直接影响下一代!。”我扑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痛苦地说“我一切都明白了!”郑林粗野地甩开我“你明白什么?你就会不顾一切地去赢得荣誉!”
  我茫然了。这难道就是我爱了一年的郑林吗?是他,在我被回城风刮得左右摇摆的时候给了我信心和希望,坚定了我扎根连队的决心;是他,当时的团支部书记介绍我入的团,使我得到团组织的力量;是他,在我心中燃起爱情之火,使得我以最大的热情把工作做好。现在,他为什么这样说呢?不由得使我想起一年前,共同的命运把我们分到一个连队。我们两个同年同月的孩子,谁也说不清谁早出生,甚至还互相当对方的哥哥姐姐争吵呢!最后终于以他当哥哥为结局。郑林确实象个大哥哥,他比我成熟懂事,总是象个大哥哥一样关心我,。劳动中,我干不完的活他总是帮我干;下班晚了,他总是把我的饭买好,不时地提醒我注意身体。连队的叔叔阿姨都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我俩也暗暗定下了终身。我想着,他的话也许是对的,他的话都是为了我吧,以友谊为重,我没有与郑林争吵,因为争吵也无济于事。我想再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讲明白,以求得他的谅解,没想到我还没有开口,他就烦躁地一甩手:“以后再谈吧!。”出门推上自行车就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开始惆怅起来。
  躲在邻居家的小年,看见郑林走了,便提着水回来了。一进门就笑嘻嘻地问“大姐,那人是谁?”我本想直截了当地回答那就是你姐夫,刚才和郑林不高兴的余气使我改变了主意:“那人是和我一起来的同学郑林,在卫生队工作”。小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地说了两个字“真美!”就再没问什么。晚上,我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思考着我和郑林白天发生地口角。一种可怕地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立刻又被自己打消了,只好自我安慰着:不会的,不会的。快熄灯了,小年不知道爬在箱盖上写着什么。“小年,灯快熄了,明天再写吧”我催促着她,她答应了我,但仍然坐在那里没动。调皮的电灯一明一暗叭的熄灭了,小年只得摸黑上床了。第二天清晨起床我穿着衣服,看见小年没有来得及合上的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抄了一段雷锋日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下面写了一段日记,最后的几句是这样的:“明天,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我要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中去!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争取……”,下面没有写完的我想也许是争取早日入团吧。
  审核编辑:白玉兰   精华:喻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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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骨架更像散文,却是道出一个时代人物命运,赞!


往期编辑   白玉兰:
小说把读者拉回了那个伟大的年代。那时的我们内心有一团火,有被现代人不理解的理想;那时的我们无私的奉献是每个人的本真,一个奖状、一种荣誉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追求;那时的我们把手上磨出的茧子当成了时尚……。小说里的主人年玲,是一个活泼可爱的,甜美的让人心痛的小姑娘。身患子宫癌,却被那个无知的年代、无知的人们猜测成了怀孕,受尽了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但她自始至终怀着一颗纯净的心,挣扎在生死边缘,最终以生命的代价告诉了人们真相,可悲的时代,造就了可悲的人生!问候作者!申请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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