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隐隐咳嗽着,脉搏微弱,面色苍白如纸。工厂旁的灯光彻夜不眠地照射着路边的那一片片树叶。在强有力的光线侵袭下,一片片树叶耷拉着头,它们的纹路开始清晰可见,有迹可循,生命的密码顿时暴露无遗。像一个睡眠不足的病人,它们青筋暴露,微细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时刻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它们如我年迈体衰的祖父。
祖父在云庄深处四处走动着,走着走着便不见了踪影,祖父走到了泥土深处,悄无声息。祖父说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在走向泥土走向大地,他一步紧着一步地走着,年复一年,马不停蹄。有时祖父会突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林子,你看,我的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年幼的我一脸疑惑,左看右看,却始终闻不到祖父身上泥土的气息。
是工厂的轰鸣声和浑浊的废水加剧了祖父走向泥土奔向死亡的命运。他迟缓却有力的脚步忽然一个趔趄便栽进了泥土深处。
他整日捂着喉咙,难以进食。疼痛开始像蚂蚁般从喉部蔓延到到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最终如一缕青烟般随风而去,远离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