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烟囱
离工厂还很远，冯杰就让司机把小车停了下来。
冯杰心事很重，没搭理司机的问话，抬起手缓缓地推开车门，迈下车去。
大雪初晴，熟悉的山岭上都盖了厚厚的积雪，小草、黄土、碎石……什么都看不见了，看见的只是皑皑白雪。浓重的阴云已经散去，凛冽的西北风呼啸着，像一根根冰冷的细针，无情地，凶猛地疯扎着冯杰严峻的脸。他抬头望向远方，几朵薄云贴着蓝色的天空向东南飞去，天显得更加晴朗。
他那四兄弟似的烟囱冒着浓重的黑烟，风把浓烟抽丝般地从烟囱里拉出，拖了好长好长。烟囱就像四条僵直的红色巨蚕，静默地挺立在那里任风抽呀抽，没完没了地抽。一会儿，风发怒似地把烟挣断，在烟囱的上面狠命地揉来摆去，烟非常顺从地被揉着、摆着，窝做黑黑的一团，里面像藏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猛然，风又凶狠地把烟团向东南抛去。顷刻间，烟团消散，无影无踪，又留下一片洁净的天空。
有人说：四座烟囱是他冯杰的四个儿子。不错，在冯杰的眼里，它们确实是他的四个儿子。是它们，使冯杰成了闻名全省的“十佳青年”，是它们把他一次次推向主席台，捧回一块块镜框，一面面锦旗；又是它们，将他由县模变成市模，又由市模变作省模，最后变成省长的红的发紫的座上客，还是它们，把他今天本该领到的奖旗给搁了起来，——又赚回一个省长点名的污染大户。
省长拍拍他的肩膀说：“冯杰，今年的奖旗先甭领了，回去把你那四个烟囱扳倒，一过破五（正月初五），我就给你派去专家，帮助你搞无污染新炉建设。五月份前恢复生产……”
冯杰抬脚向前迈了两步，铮亮的皮靴压得路面的积雪“咯吱咯吱”发响，他的思绪象天空那煤烟一样又飘向远方。
十八年前，省城当了二年半木工的冯杰，突然把村里的三十几个劳力召集在一起组建了一支在山村人眼里觉得规模不小的工程队，他当然是队长。邻村的工程队都跑前跑后，跑关系，搞投标揽工程。而他冯杰却按兵不动。有人纳闷：他冯杰葫芦里究竟是啥药啊？是不是冯杰睡到半夜，心血来潮说梦话发神经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二十几岁的一个娃是不是耍玩呢？正在人们发懵之际，冯杰的工程开始了。既没进省城，也没去县城，而是在他们村北的山窝里围墙、奠基、盖厂房……要办一个壁砖厂。这下人们的议论更多了：咱这冯家堡既没铁矿，又没煤矿，只有些黄土秃山，连块烧石灰的石头都没有还闹什么壁砖！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胡闹腾甚咧，冯杰没有听人们的议论，整天领着工人们垒呀垒呀。一个月过去了，一长溜红砖厂墙围起来了。两个月过去了，三排厂房盖好了。接着，四根烟囱像山坡上的青草一样，不停地往高长。不久像四根通天的露明柱支撑着村北的一片天空。有一个后生指着四根烟囱对冯杰说：“我看它们像你的四个儿子。”冯杰哈哈一笑，接着那人的话说：“我看啊，它们倒像两个姑娘的乳头，将来还奶你呢。”说得周围的人捧腹大笑，冯杰却一本正经，面无笑意。
不久，工程结束，工程队变成筑路队。冯杰又把村西本来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羊肠小道修筑成平平整整、宽宽敞敞、直通县城的大公路。没过几天，送玻璃、送门窗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进工厂。厂房建好后，送煤炭、送原料的汽车也源源不断地驶进山里来。这一下，沉睡了几千年的山沟沟醒来了，平静了祖祖辈辈的山村喧闹了。孩子们过集似地赶到公路上看汽车。老人们，老汉们也跑上二三里路跑到厂里去看红火。
年底，冯杰贷了十几万，发了给他修建一年的人们的工资，又贷了几十万，结清了煤款、料款、运输费。他成了名符其实的“贷款大户”。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头顶几十万的贷款，村里人为他捏把汗，姑娘们不敢正眼瞧一瞧他冯杰。
第二年一开春，他的烟囱就冒开了烟。他把伺候了他一年的工人们又收留回来。去年的泥瓦工变成了司炉工、运料工、装卸工等，并签订了二年的合同：月工资四百，半年一发。生产任务完成的好，奖金另算。除此，又有高温补助，毛巾，白糖，茶叶，桔子粉。人们不用出村进城就能赚钱。吃在家，睡在老婆身边，浇田种地啥也不误。冯杰又招了二十多个女孩子当质检员，在几个大厂房的工作台前检验壁砖质量。一个月下来每个人也赚二三百不等。姑娘们叽叽喳喳，整天乐个不停，工厂里更热闹了。一到上下班，公路上红红绿绿一长溜，甜甜脆脆的笑声和着自行车清脆悦耳的铃声，一阵风似的飞进工厂，飞进村庄。冯家堡的闲散劳力没有了，几个老婆婆也坐不住了，她们看出了赚钱的道道，跑了几回县城贩回糖块，纸烟，瓜籽等小食品，蹬上三轮车跑到厂门口，摆摊儿设点儿做起了买卖。后生们手里有钱，嘴里抽着纸烟，兜里装着糖块，瓜籽什么的，有事儿没事儿往姑娘们的厂房跑。姑娘们没钱也能吃上很多她们以前都没听说过的好东西。献殷勤的大有人在，长的俊俏的姑娘更是拦都拦不住，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就给塞了满满一兜。
这一年年底，冯杰合同都兑了现，还清了二十多万贷款。上门说亲的踏破了门坎。冯杰妈忙得应付不来。人猜想是不是他冯杰和慧妹好上了。有人断言：不可能。一个小木匠怎能攀得上一个大学生。
想到这里，冯杰心头洋溢着一股甜蜜，脸上显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其实，那时冯杰心里确实已被慧妹占据，慧妹是上学时的同学。人家学习好考上了高中，自己学习好却因父亲的病给耽误了。三年后，慧妹考取了省建材学校。冯杰呢？背了父亲留下的一身债务跟着一个朋友的父亲学习了木工。冯杰勤劳吃苦，聪明好学，本来学三年才能出徒，可冯杰学习了一年半就样样精通，乐得他师傅逢人就夸。第三年春天，经师傅同意后，他提前半年出徒，跟了县城里一个工程队跑到省城赚钱去了。常言道：无巧不成书。冯杰的工地就在省建筑学校，他给人家做木工。后来见到了老同学慧妹，他乡遇故知，不用说有多亲热。再后来，频繁的交往使他们更加熟识。两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约定：建一个壁砖厂，他的资金，她的技术。
建厂三年，他赚了三十万，还清了贷款，赚下一个工厂，带富了一个穷山村，盖下了一栋令县长啧舌的三层小别墅。她大学时的老同学来了，想带她走，她莞尔一笑，谢绝了，说她离不开生她养她的这块黄土地，说热恋着生活了二十年的山沟沟。
冯杰望着发生了巨变的山村，思绪万千：矮土墙、旧窑洞早变成了红砖墙，楼板房。水泥铺成的整洁的街道代替了过去有雨水泥路，有风沙土扬的黄土路。水泥电杆挺拔在街道一旁，网改后的电表箱挂在红色的砖墙上。村南那栋二层教学楼里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那是他投资三十多万修建的新校舍。
三年前，他八岁的儿子要上学了。慧妹因为厂里忙，他只好去送儿子。一进校门，他惊呆了：还是他上学时那模样：两排破旧的平房，一张张陈旧的桌凳，墙上斑斑驳驳的灰皮向他诉说着流逝的历史。他心中涌起一股酸痛：自从离别母校，再没踏进一次校门，我富了，村民们富了，可学校依旧，教室还是二十年前那样。报纸上登了要重视教育，当官的喊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可登归登，喊归喊，有谁去真做？当晚，他就把想法跟慧妹说了，慧妹当然赞同。可那不是个小数目呀，辛辛苦苦得白干二年。他去找村长，村长一脸苦楚；他找村民，可先该找谁，又该让村民出多少。慧妹开口了：要不咱们先出三十万，村民自愿捐款，村长承办，村南盖一座新学校。消息一传出，村民们高兴，学生们鹊跃。老村长家里，你一百，我二百，五天功夫集下五万多块。村里的几个泥工木匠情愿低价承包。县长听后一拍大腿：支模浇顶我包了，到时候来一个电话，县工程队立即支援。秋风送爽的时候，一栋崭新的教学楼屹立在村南。剪彩的那天，县长拉着冯杰坐在主席台前，还任命他当什么名誉校长。自那以后，他有空就往学校里跑，他倒不是管人家教学情况，作业教案——这些他是外行——不懂，也不管。他是想问问还差些什么仪器，还需要买点什么东西。慧妹可有点沉不住气了。有一次她问他，是不是看上那个漂亮的英语老师了。他噗哧一笑，说：“我连你一个都经营不过来还去经营人家漂亮的英语老师呢。”
冯杰心事很重，没搭理司机的问话，抬起手缓缓地推开车门，迈下车去。
大雪初晴，熟悉的山岭上都盖了厚厚的积雪，小草、黄土、碎石……什么都看不见了，看见的只是皑皑白雪。浓重的阴云已经散去，凛冽的西北风呼啸着，像一根根冰冷的细针，无情地，凶猛地疯扎着冯杰严峻的脸。他抬头望向远方，几朵薄云贴着蓝色的天空向东南飞去，天显得更加晴朗。
他那四兄弟似的烟囱冒着浓重的黑烟，风把浓烟抽丝般地从烟囱里拉出，拖了好长好长。烟囱就像四条僵直的红色巨蚕，静默地挺立在那里任风抽呀抽，没完没了地抽。一会儿，风发怒似地把烟挣断，在烟囱的上面狠命地揉来摆去，烟非常顺从地被揉着、摆着，窝做黑黑的一团，里面像藏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猛然，风又凶狠地把烟团向东南抛去。顷刻间，烟团消散，无影无踪，又留下一片洁净的天空。
有人说：四座烟囱是他冯杰的四个儿子。不错，在冯杰的眼里，它们确实是他的四个儿子。是它们，使冯杰成了闻名全省的“十佳青年”，是它们把他一次次推向主席台，捧回一块块镜框，一面面锦旗；又是它们，将他由县模变成市模，又由市模变作省模，最后变成省长的红的发紫的座上客，还是它们，把他今天本该领到的奖旗给搁了起来，——又赚回一个省长点名的污染大户。
省长拍拍他的肩膀说：“冯杰，今年的奖旗先甭领了，回去把你那四个烟囱扳倒，一过破五（正月初五），我就给你派去专家，帮助你搞无污染新炉建设。五月份前恢复生产……”
冯杰抬脚向前迈了两步，铮亮的皮靴压得路面的积雪“咯吱咯吱”发响，他的思绪象天空那煤烟一样又飘向远方。
十八年前，省城当了二年半木工的冯杰，突然把村里的三十几个劳力召集在一起组建了一支在山村人眼里觉得规模不小的工程队，他当然是队长。邻村的工程队都跑前跑后，跑关系，搞投标揽工程。而他冯杰却按兵不动。有人纳闷：他冯杰葫芦里究竟是啥药啊？是不是冯杰睡到半夜，心血来潮说梦话发神经呢？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二十几岁的一个娃是不是耍玩呢？正在人们发懵之际，冯杰的工程开始了。既没进省城，也没去县城，而是在他们村北的山窝里围墙、奠基、盖厂房……要办一个壁砖厂。这下人们的议论更多了：咱这冯家堡既没铁矿，又没煤矿，只有些黄土秃山，连块烧石灰的石头都没有还闹什么壁砖！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胡闹腾甚咧，冯杰没有听人们的议论，整天领着工人们垒呀垒呀。一个月过去了，一长溜红砖厂墙围起来了。两个月过去了，三排厂房盖好了。接着，四根烟囱像山坡上的青草一样，不停地往高长。不久像四根通天的露明柱支撑着村北的一片天空。有一个后生指着四根烟囱对冯杰说：“我看它们像你的四个儿子。”冯杰哈哈一笑，接着那人的话说：“我看啊，它们倒像两个姑娘的乳头，将来还奶你呢。”说得周围的人捧腹大笑，冯杰却一本正经，面无笑意。
不久，工程结束，工程队变成筑路队。冯杰又把村西本来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羊肠小道修筑成平平整整、宽宽敞敞、直通县城的大公路。没过几天，送玻璃、送门窗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开进工厂。厂房建好后，送煤炭、送原料的汽车也源源不断地驶进山里来。这一下，沉睡了几千年的山沟沟醒来了，平静了祖祖辈辈的山村喧闹了。孩子们过集似地赶到公路上看汽车。老人们，老汉们也跑上二三里路跑到厂里去看红火。
年底，冯杰贷了十几万，发了给他修建一年的人们的工资，又贷了几十万，结清了煤款、料款、运输费。他成了名符其实的“贷款大户”。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头顶几十万的贷款，村里人为他捏把汗，姑娘们不敢正眼瞧一瞧他冯杰。
第二年一开春，他的烟囱就冒开了烟。他把伺候了他一年的工人们又收留回来。去年的泥瓦工变成了司炉工、运料工、装卸工等，并签订了二年的合同：月工资四百，半年一发。生产任务完成的好，奖金另算。除此，又有高温补助，毛巾，白糖，茶叶，桔子粉。人们不用出村进城就能赚钱。吃在家，睡在老婆身边，浇田种地啥也不误。冯杰又招了二十多个女孩子当质检员，在几个大厂房的工作台前检验壁砖质量。一个月下来每个人也赚二三百不等。姑娘们叽叽喳喳，整天乐个不停，工厂里更热闹了。一到上下班，公路上红红绿绿一长溜，甜甜脆脆的笑声和着自行车清脆悦耳的铃声，一阵风似的飞进工厂，飞进村庄。冯家堡的闲散劳力没有了，几个老婆婆也坐不住了，她们看出了赚钱的道道，跑了几回县城贩回糖块，纸烟，瓜籽等小食品，蹬上三轮车跑到厂门口，摆摊儿设点儿做起了买卖。后生们手里有钱，嘴里抽着纸烟，兜里装着糖块，瓜籽什么的，有事儿没事儿往姑娘们的厂房跑。姑娘们没钱也能吃上很多她们以前都没听说过的好东西。献殷勤的大有人在，长的俊俏的姑娘更是拦都拦不住，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就给塞了满满一兜。
这一年年底，冯杰合同都兑了现，还清了二十多万贷款。上门说亲的踏破了门坎。冯杰妈忙得应付不来。人猜想是不是他冯杰和慧妹好上了。有人断言：不可能。一个小木匠怎能攀得上一个大学生。
想到这里，冯杰心头洋溢着一股甜蜜，脸上显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其实，那时冯杰心里确实已被慧妹占据，慧妹是上学时的同学。人家学习好考上了高中，自己学习好却因父亲的病给耽误了。三年后，慧妹考取了省建材学校。冯杰呢？背了父亲留下的一身债务跟着一个朋友的父亲学习了木工。冯杰勤劳吃苦，聪明好学，本来学三年才能出徒，可冯杰学习了一年半就样样精通，乐得他师傅逢人就夸。第三年春天，经师傅同意后，他提前半年出徒，跟了县城里一个工程队跑到省城赚钱去了。常言道：无巧不成书。冯杰的工地就在省建筑学校，他给人家做木工。后来见到了老同学慧妹，他乡遇故知，不用说有多亲热。再后来，频繁的交往使他们更加熟识。两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约定：建一个壁砖厂，他的资金，她的技术。
建厂三年，他赚了三十万，还清了贷款，赚下一个工厂，带富了一个穷山村，盖下了一栋令县长啧舌的三层小别墅。她大学时的老同学来了，想带她走，她莞尔一笑，谢绝了，说她离不开生她养她的这块黄土地，说热恋着生活了二十年的山沟沟。
冯杰望着发生了巨变的山村，思绪万千：矮土墙、旧窑洞早变成了红砖墙，楼板房。水泥铺成的整洁的街道代替了过去有雨水泥路，有风沙土扬的黄土路。水泥电杆挺拔在街道一旁，网改后的电表箱挂在红色的砖墙上。村南那栋二层教学楼里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那是他投资三十多万修建的新校舍。
三年前，他八岁的儿子要上学了。慧妹因为厂里忙，他只好去送儿子。一进校门，他惊呆了：还是他上学时那模样：两排破旧的平房，一张张陈旧的桌凳，墙上斑斑驳驳的灰皮向他诉说着流逝的历史。他心中涌起一股酸痛：自从离别母校，再没踏进一次校门，我富了，村民们富了，可学校依旧，教室还是二十年前那样。报纸上登了要重视教育，当官的喊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可登归登，喊归喊，有谁去真做？当晚，他就把想法跟慧妹说了，慧妹当然赞同。可那不是个小数目呀，辛辛苦苦得白干二年。他去找村长，村长一脸苦楚；他找村民，可先该找谁，又该让村民出多少。慧妹开口了：要不咱们先出三十万，村民自愿捐款，村长承办，村南盖一座新学校。消息一传出，村民们高兴，学生们鹊跃。老村长家里，你一百，我二百，五天功夫集下五万多块。村里的几个泥工木匠情愿低价承包。县长听后一拍大腿：支模浇顶我包了，到时候来一个电话，县工程队立即支援。秋风送爽的时候，一栋崭新的教学楼屹立在村南。剪彩的那天，县长拉着冯杰坐在主席台前，还任命他当什么名誉校长。自那以后，他有空就往学校里跑，他倒不是管人家教学情况，作业教案——这些他是外行——不懂，也不管。他是想问问还差些什么仪器，还需要买点什么东西。慧妹可有点沉不住气了。有一次她问他，是不是看上那个漂亮的英语老师了。他噗哧一笑，说：“我连你一个都经营不过来还去经营人家漂亮的英语老师呢。”
审核编辑：曾是刀客 推荐：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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