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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了司机

作者:篱下花子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3-03   阅读:

    初夜,小镇上一排小叶榕笼罩的小店如同盖了黑纱,亮黄色的木门板,银色的卷帘门此刻在黑暗里都闭上了眼,只在靠尾的地方有一个小店的灯亮着,菊黄色的灯光毛绒绒的散发着,如同一个好看的霉菌花,在菌花底部朱安琦象条庸懒的蛇蜷腿坐在一把黑色漆皮的圆背转椅上,双手交叉叠放在膝上痴望着墙面上一块齐墙长的一块大镜子,镜子里是她的一双手吊在一排头发软化硬化瓶罐里,显的空落落的。

  这块偌大的如一面墙的镜子是武建川送的,安琦和他一起选的,他出的钱,最后取回来的却是她一个人。“也许生活注定了我这辈子永远是一个人走,要不,妈妈怎么会走的那么早,而他也是这样。如果上天注定我的生命是一朵昙花,就让它极度繁华吧。”安琦的妈妈有心脏病,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死了,而她继承了这恐怖的病。她担心自己的身子会象蛇一样从椅子里滑掉,不由得把身子往上蹭了一下,叠着的手错开了,新靠的皮肤凉凉的,她仿佛突然间摸住了武建川的手,心里先热开了,来回的摸着,摸着。

  这时候,镜子里出现一个矮胖熟悉的身影,她一下子转过头来望着迎面进来的建川,身子依旧没有动。建川的眼光象蛇一样在她身上纠缠了几圈,然后蜿蜒到夜色里去了。他的手里拿着两枝三叶梅,上下开满了血红色的花,他笑笑说:“政府东角的三叶梅开了,我摘了些来。”自顾在墙角找了个矿泉水瓶子,到里屋接了清水,拿出来摆上理发的台上,这才俯到安琦身上,低声问:“在想什么呢?”建川向四下望望,除了树的影子什么也没有,便随手拉下了卷帘门,走过来,靠在她背后,弯下腰去,伸出手去握住她的一只手,然后笑咪咪的望着她的脸,那是一张他看不够的脸,在灯光下象镀了一层白色的莹,浅浅的眉弯和嘴角边细微的纹路模糊在白里好象雪景里远山的影,整个脸如同是一幅碳粉画,画里的眼睛仿佛是清水里点了一滴墨油,高挺的小鼻子,配着细长的脖子,白花桃似的肤色,是那种带有点洋味的高贵的美丽。

  “你似乎比我爱花?”安琦微笑道。

  “不,那是女孩子的事情,不过,有花陪伴的日子感觉才象生活。”建川在她的微笑里显点异常开心。他所谓的生活是女人,除了女人还是女人,而她所谓的生活是镇上鱼鳞一样的屋脊上的一片瓦,一块砖,一块板。想到这里,安琦脸上的微笑顿时又暗淡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沉默。这时建川的手从安琦胸口的地方往下游移着,安琦轻轻拉出他的手,调皮的说:“我想去做个头发,做个什么呢?”

  “我对发式没有研究,随便吧。”建川的眼睛停在了门内地上几片燃过的鞭炮屑上,那是中午的时候她父亲和几个朋友为了庆祝开张,象征性的祝贺,还没有打扫,大红燃烧后褪成了残红,象晚霞燃透后的炭黑色炭青色。地没有打扫,他知道她在等她,没有爱情的烟花,就好象在不过节不过日的一天点燃了一串烟花,有点莫名其妙的味道。他也知道她需要他,但是他不能,他有家,有体面的政府工作,他丢不开那些东西。他没有说话,虽然他喜欢把她的心事变成语言。

  “做个烟火烫吧。”他看着烟花屑象是受了启示,象是为自己的好建议娇声道,“不过,我们先去里面……”

  说着,就用手来搀扶他,她喜欢他扶她,那时候她感觉自己是块布,就贴在她身上,很近。

  安琦顺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望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影,然后说:“我在你面前已是一块透明的镜子了,不知道你呢?”

  “我也是,完全透明的人,在你面前,你是离我最近的人,我告诉过你的。”他认真的回答。

  听了这句话,安琦的脸微微热了,那点红更明显了,她的心中仿佛有千万个海,总会在他的一句话里迅速风起云涌。

  两个人的身体粘在了一起,安琦往他怀里温柔的钻着,她象只急着要装进妈妈口袋的小袋鼠。

  他们就这样从外面缠到了里面,里面很小,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在黑暗里,她的记忆回到了一年前。

  朱安琦初中毕业以后就不愿再读了,一个16岁的女孩跟父亲生活象隔着墙说话,于是她到了镇上跟外婆住在一起,有人介绍她到“容容理发店”学习美容,其实就是帮着洗洗头发之类。农村人的拙朴与城市人的精致的生活是两块不同品质的金属,要结合,总是有很深的痕。镇上的人算不上真正城市人,但他们努力表现自己是城市人,甚至表现到过分的程度。其实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更多的却是农村人的血脉。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对安琦而言,其实也是一种考验,安琦已经习惯了沉默的生活,把一切的心理藏在一个地方,而在这里,却需要她学会说话,说漂亮的话;学会微笑,特别是对男人的微笑。老板玲姐在没事的时候就灌输着:“活泼点,开朗点,把自己弄漂亮点,女人要善于把握自己优势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安琦听着脸就红了,听着怎么都象是“买淫,买淫……”。在学校里她的全部就是几个小姐妹,几棵洋槐树,几点无名小花,仅此而已,仅此而已罢了,如今却要她马上适应这复杂的男女世界,把她从一个纯洁的安静世界一下子带到繁华的世界。

  小店里每天都充塞着黄头发,红头发,卷发,碎发,花衬衣,西服领带,休闲装,还有洗头发水,发胶,定型济,是浓烈的花香,悠远的药香,浓稠的树香,因为其它的香太浓烈,人的味道闻不到了,在香里还飘扬着男人女人暧昧的俏皮话,安琦双手垂立的站在旁边,很不自然,一会把手交叉放前面,一会又交叉搭在后面,一会又把手抱在胸前,她努力着想挤进眼前这个热闹的世界,可是她换了很多方式,也找不到进去的口子。

  安琦的舌头好象不会动了,手也好象是身体多余的零件,生活这样笨重的挪动着。她就象迎头撞上了一道封闭的冰冷的铁门,她自己也试着打破自己,于是那天,她提了一桶热水往墙上的桶里灌,不知怎么的,就在倒水的时候,提栏突然挪位了,桶掉了下来,没有倒完的水扑了自己一身,旁边坐着等理发的,一个中年男子的裤管也湿了大半,男子没有提妨,突然间也凝固在那里似的,楞楞的站起来,立在哪里,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安琦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嘴,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忙乱的抓起睡椅上的一张干毛巾走过去要替他擦,一想不对,又冲进里屋去抓了自己毛巾拿着跑出来,又觉不对,最后在门口的玻璃柜台上拉了几张抽纸,才傻乎乎递了过去,男子苏醒过来,微笑着看着她,没有生气的样子,而她却把头埋的很低很低。

  后来,那男子就经常来,按摩,聊天,安琦渐渐知道了他的情况,他叫武建川,政府国土部的,公务员。来的时候多了,安琦也怯怯敢和他说话了。

  有一次,安琦在里间给她按摩头的时候轻声问:“你怎么老爱来这里?”说出来马上意识到自己唐突,马上闭紧了嘴。

  “因为有你在啊,你在的时候,我来了看着这些理发工具也感觉着它们在说话。”他悠悠的回答。

  一阵沉默,安琦感觉脸上窜起了火苗,兰紫色的火苗一直烧,烧到心的地方才停住了。

  等这火熄灭了,安琦问:“说什么呢?”

  “说想你……。”

  又是一阵沉默,安琦的手越来越慢,越来越温柔,建川的右手在昏黑的灯光里突然一下子拉住了安琦的手,安琦本能的挣开,但是那种挣扎是无力的,他再一次紧紧的攥住了她还没有返回的手,在暗暗的橙色灯里,这两双手象是独立的个体,瘫软在一处同时睡着了。

  “你很美,你知道吗?你的美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如果真要说出来,只能用这个小镇上最美的花三叶梅来形容,象一只栖息的蝴蝶,安澜幽雅,不,不,海棠,政府庭院里的那株海棠,你知道吗?那么艳丽娇嫩,让人怜爱。你是花变的吧?”建川继续喃喃的说,赞美女人的词他从来就没有说完过,而且每次都是新的,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才气,他想自己应该不是搞经济的,而是搞艺术的,这些想法使他有些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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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推荐: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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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是什么毁掉了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女的名誉?为什么不论安琦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农村人被所谓城里人冠予的粗鄙下贱的烙印?可喜的是安琦无论从麻雀飞上枝头还是从麻雀飞变成凤凰,自尊从不丢弃,哪怕失去所有的安逸和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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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5

  • 东方玉洁

    命运?命运!命运?

    2014-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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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成碧

    爱情是建立在平等与自尊的基础上的,失去了自我的爱不值得珍惜,短暂的温情于富贵不过是男人廉价的赏赐。
    梦儿说的对,我也看到了文中有些前后不一致,比如为什么安琦变成小朱了,应该是小安才对吧,本来想修改不过时间不够了,下次请多检查下吧。文字很细腻,学习了。

    201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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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欧阳梦儿

    花子老师,您文笔 很精炼老道,唯 一不足是错字别字太多,这是申精所不允许的。这次我没有帮您更改,一是这样一来,工作量实在太大,另一方面也不好主观猜度作者的心意。希望下次您能多检查几次再发文,这样看文者会对您更多几分敬重,您说呢?

    201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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