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试妻事件之后,余丽娜下定决心要离开李浩,但好些天李浩都没有回家。她只好去公司找,到了门口就看见李浩被几个人拥着往外走。
余丽娜想着可能又为要帐,正准备走过去,却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李总,欠民工工资是要犯法的。”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这是李浩。
“我要是管呢?”
“那就走着看吧。”
丢下这句李浩就匆匆离开了。
有人想追,那个人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拔出来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大家真就不追了。
余丽娜还没弄清这是咋回事,一辆黑色的奥迪开过来停在了那个人的身边,他一拉车门就钻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余丽娜叫了辆出租就跟上了他。
七拐八弯,车子最后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车里下来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女人。由于离得远,看不出女人的年龄,但是能看见她挽了他的胳膊,两个人亲密地上了楼。
一刹那,余丽娜的脑子有些乱。但她很快自嘲地笑了笑,让出租车把自己顺原路带回,到了公司楼下,才想起李浩刚才出去了。于是,又让司机把她带到了家。在家转过来转过去,余丽娜还是忍不住拔了那个人的手机。手机一通,她又赶紧挂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把电话回了过来。说,如果没有事,还是到他的家里去玩。
她试探地问:“你在家?”他说:“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余丽娜赶紧说:“我不去了,就是想打电话问候一下你。”他笑了一声,说:“有事随时联系。”然后就挂了电话。
余丽娜开心极了。
这天晚上,李浩回了家,对着余丽娜他有些讪讪的。两个人在客厅里相对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见李浩要开电视,余丽娜才对他说:“我们分开吧。”
奇怪的是这次李浩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或者对她冷嘲热讽,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很干脆地说:“你知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那我们走到了哪一步?”
“反正没有到分开的地步。”
余丽娜仍有些不依不饶:“你是想耗死我?”
“别闹了,行么?”
“我闹?”
“我有不对的地方。”
余丽娜一下哽住了。
那以后余丽娜的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一是,她和李浩的关系有了些改进,两个人虽说不上多么亲密,但至少不再冷战了。二是,余丽娜在自家的公司上了班。
这一天,又来了许多要钱的民工。他们挤在李浩的办公室里,弄得坐在老板桌后的李浩愁眉紧锁。
余丽娜看李浩又被困住,只得想办法帮忙解围。她瞅中了坐得离众人远一点的一个蹲着吸烟的老头,走过去对他说:“大爷,要不你让他们先到办公室喝点水,我和李总商量一下,再给你们答复,行不行?”
老头也不答话,只抬起皱得像桔子皮似的脸冷漠地看了余丽娜一眼。这一看之下,余丽娜忽然发现老头有点面熟。可又觉得不可能。陈大成的父亲若干年前不就残废了么?李浩怎么还可能欠他的工钱?
但是,再一看老头的腿,余丽娜就明白了,她没有认错人。
看老头的样子,是早已认出余丽娜,但他还是冷漠地说:“商量着能解决,早解决了,还能等到现在?”
这时候,余丽娜也顾不上老头冷不冷漠了,她红着眼圈蹲下来,问:“陈爸爸,你老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这个腿还能干活么?”
老头叹了口气:“还是以前欠的,好多年了。”
最后,余丽娜硬把老头让进了办公室,可是往事像汹涌而至的潮,冲晕了她。有一阵儿她甚至忘记了老头就坐在沙发上。好在,老头似乎没看见余丽娜的慌乱,只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她的办公室。
后来,余丽娜终于让自己镇定了些。她才问了问老头家里状况,又问起了陈大成出事的经过。
在余丽娜的记忆里,陈爸爸是不善言辞的,可是这会儿对他提出的问题,老头却对答如流。
一切如余丽娜知道的那样。陈大成真的没有了。就连出事的过程也和从前陈妈妈告诉她的一样。
她叹了口气,刚给陈爸爸添了些水。李浩气呼呼地冲了进来:“妈的,这帮要命鬼。”
余丽娜看看沙发上坐着的陈爸爸,又看看李浩,意思是让李浩再不要往下说了。可是李浩却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继续骂,话也更加难听。见此情景,陈爸爸沉默着站了起来。余丽娜赶紧跑过去搀住他,慢慢把他送出了门外,并嘱咐他路上小心一些。
返回时,李浩的气已经消了。他问余丽娜:“你怎么把民工弄到办公室来了,像亲爹似的。”余丽娜生气地说:“我还不是想为你解围?”听了这话,李浩并不领情,说:“要不是这个死老头的儿子,本大爷也没有这么被动。”
“老头的儿子?”余丽娜问。
“是啊。别看老头老实,他的儿子却是个王八蛋。”
余丽娜吃了一惊。
陈爸爸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陈大成。多年前,陈大成已经故去,陈爸爸再哪来的儿子?莫非是李浩搞错了?余丽娜又试探着问:“你确定是老头的儿子?”
李浩翻着眼皮恨恨地说:“当然确定。”
余丽娜强忍着没有再问什么。她要等陈大成的父亲来,好弄个明白。
好在没有几天,老人果然就又随着那一群人来了。
这一次,余丽娜暗暗地跟到了他的住处。
陈爸爸住在市郊的一个小院子里。从门外看,院子小小的,但西北各有三间瓦房,靠院门处还有一间,一看就是厨房。院中间的花池里还种了一棵硕大的梨树,树冠几乎把院子都盖住了,人正好可在下面乘凉。
很显然,凭着陈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的。那么是谁帮了老两口?难道是陈大成的姐姐?余丽娜知道陈大成的姐姐嫁了另一个村的农民,但是现在农村发了家的人有的是。
虽然这样想着,余丽娜还是会有事没事到小院附近转转,她期望能在这里发现一些线索,证明那个人并不是陈爸爸的儿子。可是,许多时候小院都静静的,只有风吹得梨树叶子哗哗响。不过有一天,她看到了陈妈妈。许多年不见,陈妈妈头发已经花白。余丽娜看她费劲地提了一桶污水出来,吓得慌忙背过身去。等老人走远了,才又仔细地去看这位从前的邻居。
还有一次,是个周末。有个农村妇女抱着个小女孩进了小院。余丽娜以为是陈家来了亲戚。可是,刚一进院门,小女孩就挣脱妈妈的怀抱喊着姥姥进了西屋。后来又观察了几天,余丽娜认出,那个农村妇女就是陈大成的姐姐。从她的穿着一应来看,应该没有能力把父母照顾到这么好。
那么帮陈家二老的到底是谁呢?
5.
再见那个人是在游泳馆。
那天余丽娜与女伴游泳出来,也没看旁边,只开开心心地聊着一些女人的话题。女伴忽然神秘地对着她的耳朵说,看。顺着女伴的目光看,余丽娜才发现那个人正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她只好抛下女伴过去和他打招呼。
那次冲动地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后,也没有再联系,所以两个人聊了几句,余丽娜就提出请他喝咖啡。
他似是无意地说:“哦,阔太太要请客了啊。”
余丽娜心里一动,立刻想起那一次在李浩公司门口的事情。很显然,他是认识李浩的。难道他也知道她是李浩的妻子?为了试探,余丽娜笑嘻嘻地问他怎么确定她是阔太太。他笑着说:“猜的。”余丽娜还想说什么,他指了指她精致的包包,又指了指她的名牌裙子。余丽娜便不言语了。
他似是也意识到了她的尴尬,搭讪着转开话题:“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你叫什么呢?”
余丽娜笑笑说:“以为以后再不见了。我叫余丽娜。你呢?”
“Jason。”
“没有中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