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司:一人食,还是双人食

作者:亦然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5-07-06   阅读:

  
  我非常喜欢吃寿司。
  和闺蜜一起逛街,晚上为吃什么而发愁的时候,我往往都会说,我们去吃日本料理吧,而我必点的是寿司。
  一个个看似不起眼的米饭卷,里面藏着鸡蛋、肉松、鳗鱼、黄瓜、胡萝卜等等丰富的内容,外皮或海苔,或芝士,或鱼子,或一片三文鱼,或半只鲜虾,再浇上挤成斜花纹的沙拉酱,整齐地放在一个花纹精致的盘子里——你以为它只是一只简单的米饭卷,实际上每一个寿司都有它自己的世界。吃寿司这件事,就有了更深远的审美意义。
  高中的时候,学校外面来了一个推着小车子卖现做寿司的帅哥。因为价格便宜,他用米比较少,还把寿司捏得紧紧的,很小一个。但是糯米在口中非常有弹性,吃起来有紧致感。我叛逆期来得比较晚,高三时候才开始,那时我每天中午不午觉也不自习,就跑出去买一盒他的寿司回寝室看手机上下的电视剧。很小一个屏幕,经常看得我眼冒金星,但我就是没办法专心学习。于是带着酸胀的眼睛去上下午的课,如果是自习课就趴在桌上睡觉,如果老师在台上讲课就勉强睁着眼睛但是灵魂已经打起了呼噜……
  那段时间我心里很悲伤,悲伤自己的不努力,但是一边悲伤又一边继续不学习。所有的同学朋友都在为考一个好大学而分分秒秒地奋斗着,独自一人的我,寿司成了最温暖的陪伴。难过的时候,看看面前的寿司,想着一无所有的我至少还有它可以认真地抓在手里,就会感觉得到了安慰。虽然那个帅哥做的寿司,一点也不正宗。
  后来我毕了业,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小又捏得那么紧的寿司,但是记忆中的寿司,却一直是那种“不正宗”的口感。后来又辗转回母校看过好多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再没有遇见过那个帅哥和他的寿司。他把他的小推车推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后来我想,它们可能是上天派来专门为了陪伴我度过艰涩高三的使者,他们的任务已完成,所以他们乘着云驾着雾回到天上去了。
  我学生时代父母对我很严格,所以那时候我从来没有吃过日本料理,没有进过西餐厅,没有去过麦当劳必胜客。所以我第一次吃日本料理,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
  在我的大学附近,有一家店面很小但装潢精致有格调的日本料理店,那里的座位只有围着厨师的吧台一圈寥寥几个,但是因为味道很好很正宗,常常有成对成对的年轻人在外排着队等着里面的人吃完走掉。
  那晚我点了很多东西,刺身、沙拉、寿喜烧、天妇罗、猪排蛋饭、拉面、长崎蛋糕,贪婪本性暴露无遗,好像要把平生没吃过的东西通通吃一遍才甘心,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男朋友很纵容我,虽然他知道这么多我们一定吃不完,最后我们果然也没吃完,但是他一直笑着问我,开不开心。
  我怎么能说我不开心,但是我当晚真的就是很不开心。从小就向往已久的地方,居然是成年后男朋友才带我来的,而父母在这些方面对我的缺失,并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因为苛刻。从小我就知道一个说法,说女孩子要富养,否则男朋友给她一个iphone就可以把她骗到手了,一定要让她知道,男人可以给你买的东西,爸爸妈妈也可以,所以永远不要让她因为物质而嫁给一个男人。我心里不是滋味,但尽管如此,我还是高兴地对他点点头,说我开心啊。
  现在我们早已分开很久,想起当晚的情景,印象最深的竟然不是他爱怜地看着我时的笑容,而是那款招牌寿司的味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最长久的陪伴,往往不会是爱的人,而是喜爱的食物。而现在,那个笑容温润的男人已远去,而寿司仍然停留在我的生活里。
  记得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说,我们再去吃一次日本料理吧。当晚我同样点了很多东西,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就对我说,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吃吧我有点事要忙,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于是那一晚,一整桌的食物,我一口一口慢慢吞吞地全部吃光,我仿佛看到了时光的印记将我的人生悉数回放,我看到了我的孤独无依,看到了我的委曲求全,看到了这许多日子的甜蜜与忧伤、亲近与冷漠。
  我看到了17岁的我,在高中的门外,手里提着一盒便宜的寿司飞快地向学校走,那盒寿司,装着17岁的我所有的爱恨悲喜,于是我拎着我所有的爱恨悲喜,朝着我最厌恶的地方执着地走去。
  我看到了童年小小个子的我,被妈妈牵着手,匆匆地从装潢精致的料理店门前经过,回头不舍地张望着店里的一切,仿佛那是一扇我永远都打不开的大门、一个永远进不去的世界。
  最后我看到了第一次和他吃寿司时,他面颊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温暖。于是从店里走出来的一瞬间,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很平静,我再无悲伤。从寿司开始,从寿司结束,你不欠我的。
  后来我依然经常光临各种寿司店,但是再也不会点得那样多。我懂得了爱需要适度和控制,太极致的爱只会落得一身伤痕。其实一个人的料理,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有一个工作日的中午,当我在一家料理店听到MyLittleAirport的那首《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时,已经一个人坚强了很久的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主唱Nicole用简单清澈的粤语唱到:“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差点想讲句你认错人吧。但我已经懂得怎么说些客套话,即使想放弃牛肉饭赶回家。早点看见他也好改叫外卖吧,他已跟太太一同坐下。若假装有同伴座位要留给他,讲出来自己都嫌假……”
  我听出歌声里饱含的寂寞与无奈,其实所有独自来吃寿司的人,并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独处,而是因为找不到一个陪伴的人。
  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一个人,如今如果你问我想不想找个人共度余生,我会说我只想找到一个人,可以陪我吃寿司。
  爱是恒久忍耐,遗憾又何尝不是。
  
  审核编辑:罗军琳   精华:罗军琳
【编者按】 红尘会员   罗军琳:
如果幸福不是一个人的,那么能有一个人愿意陪自己一生一同吃美食,这也真正属于幸福!颇有个性的文字,从饮食中感悟了情感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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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2

  • 文清

    看到这篇文章,感觉到了寿司的美味。问好朋友!

    2015-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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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因为是日本的,莫名其妙就不喜欢了。其实应该很好。

    2015-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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