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诺言的支票

作者:红卫兵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2-27   阅读:

    我要去省城打工。

  我是紧着时间赶到火车站,迈进购票大厅一瞧,呵呵,购票的人排着长龙似的队伍,再一瞧时间,就着了急。要坐这趟车,非得想点办法才能走成。准备好单钱,挤到售票窗口,向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说几句好话,哈哈,得手。

  上班报到的时间是掐死了的,我必须在今天赶到省城才不会失去这份工作。

  我买到的火车票是十五号车,无座。检票进站后,我并没排队。火车一进站,我用眼睛扫着一节一节的车窗,嘿,十二号车上的旅客少,我就朝十二号车跑去。车一停稳,我已跑到了有空位的一个窗口,把随身带的小旅行包递给一个农民工模样的人,请他帮忙占个座位。

  挤上车,我来到农民工身前,连声道谢,算是认识了。对面椅子上坐着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我和农民工坐一边。农民工的脸,被太阳晒成酱紫色。眉棱、颧骨、下巴、整个脸的轮廓分明,而且显得坚硬。他的两眼黑得发亮,锋利的目光,仿佛要把我刺穿似的,他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够。我给他的定性是个健壮的农民工。

  火车飞快的奔驰着,只有铁轮辗过钢轨接口时,有韵律的跳动着,暑夏的阳光,炎炎的烤着绿色的车厢。车厢顶棚上的三百六十度的摇头风扇,全都那么摇摇晃晃地转运不停,吹不出多少风来。

  我在读一本《车尔尼雪夫斯基论文学》的书。

  农民工是一个话篓子。他不停地在与两个年轻人说话。他的话比某些“绣花枕头”倾吐的话好听多了。

  看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跟着他的话扫了他一眼,表面上看,是一个打工仔,听他谈吐,其实不然。什么报刊杂志上的新闻,国家大事,世界经济,农村政策的好坏,不交粮,不上税,种多少吃多少等等,等等,都能谈出个粗细来。我想,像自己这样一个有着丰富人生磨砺的人,要说他这档子事,还真不如人家。农民工的某些观点,打一个美丽的辞藻吧,大街上的挂钟——群众观点。

  我听他说的话,多少具一定的思想素质。我品味出这个农民工的生活经验,它具有上进精神。

  我当过十二年的知识青年,在农村接受过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深知农村生活的艰辛和困苦。再看看这个农民工,再听听他说的话,他对农人生活的经历始终没有淡忘,他描绘的那一幅幅画面,虽然异常艰辛却红红火火,荡漾着发自内心的快乐。是呀,随着世事的变迁,传统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就连传承了数千年的传统农耕,也渐渐地逝去,成了令人追怀的记忆。我在想。

  你听农民工的他,和我扯把子,说的话吧,他说到耕地。

  农民工说:“耕地既是个力气活也是技术活,要想成为一个耕地的好把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耕地的时候,扶犁把的手用的劲小了,犁就会冒出来,用的力气大了,不是犁得太深就是犁得太宽,留下了“板凳子”。我学耕地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能把犁扶稳了,还得练习踏碎较大的土疙瘩,及时拽出没有被犁断的蒿草。只有犁过的地面细平如耱,没有外露的杂草时,你才算是成了一个犁地的好把式。”

  我说:“他当过知青,犁过地,由起初的笨拙艰难到后来的轻松自如,弄坏了三张犁,打烂了四页铧,令生产队长心疼的要命,因为那时的一张犁要二十元钱,一页铧要五元钱!好在自己终于练成了一个较合格的犁地把式,才使生产队长的怒气逐渐消散。”

  我对农民工说,“自己犁地之所以弄坏了犁,打烂了铧,除了初学的笨拙之外,更主要的是地质原因,那肥沃的黑土下面埋藏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蜿蜒纠结的树根。那些暗藏的危险,只有熟悉地形的老把式才能巧妙地避免,而初扶犁把的新手,无论如何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我弄坏的犁和铧太多,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不彻底,才令生产队长心疼不已,因为那东西都是要钱买的啊!”

  农民工说:“现在的田野里。已经很少赶牛耕地了,大多用手扶拖拉机或旋耕机,快捷省事,很受农民欢迎。现在想赶着一对牛耕一晌地,倒成了一个难圆的梦了。”

  我们又摆起割麦子的龙门阵来。

  “当‘旋黄旋割’的叫声响成一片时,我们农民就忙着找出木镰,磨利刃子,最好的刃子是‘丰收’牌的。

  “把磨得飞快的刃子套在木镰上,选准一块向阳黄好的麦田,当一家之主割下第一镰,龙口夺食的夏收就正式开始了。‘麦子发黄,绣女下床’,碧蓝的天空,高悬一轮喷火吐焰的太阳,麦田里的男人女人都挥汗如雨,脸色焦红,繁重的劳作并没有驱散丰收带来的喜悦。割到兴头上的汉子,索性脱光了上衣,一阵‘嚓嚓嚓嚓…….’声响过,身后已是一长溜麦捆。有的夫妻,男割女捆,配合默契,也有互相较劲的两口子,两人分别从两头开割,看谁割得快捆得好。一个割麦的好把式,割过的麦茬高低一致,高出地面约两寸多,捆成的麦捆也几乎一样大小,因为三镰一捆是约定俗成的。”

  农民工一脸的喜悦包都包不住,说出这么长一串话来。

  我搭着农民工的话头子说:“我初学割麦时,左手的食指被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至今还有疤痕存在。”

  我放下手里的书,把手伸给农民工看。

  “它也使我常常忆起那如火如荼的热烈场面,回味起那原始劳作的艰辛与欢乐。”

  我说。

  农民工说:“近些年,山地大多成了新植的树林,而川地平原里的小麦,现在大多靠联合收割机收割,木镰和刃子早已湮没在农家的储藏室的尘埃里了。”

  火车,这趟时代的列车,在不停的跑着。暑夏的阳光,炎炎的烤着绿色的车厢,让人都发烫。

  农民工把头伸出车窗外,吹了一阵子的风后,坐回原来的姿势。又接着摆起了农村摞麦垛的农活:

  “麦垛有大有小,小的摞几十个麦捆,大的则要两三千个麦捆才能摞起。麦垛因大小不同,名称也不相同。

  “在麦田里摞的多是三条腿的小垛子。刚割下的麦子还没有完全熟透,麦秆上有较多的水分,摞成三条腿的小麦垛,便于通风,容易风干。摞三条腿比较简单,先在中央立四五个麦捆,呈等腰三角形,再从下往上由多到少依次摞起,最上端戴上一个麦帽即可。

  “在打麦场里摞的多是‘牛犄角’和‘胡瓶摞’。‘牛犄角’是圆塔形的麦垛,先扎好底子,再依次递减,到人够不着的时候,要踩上木梯继续往上摞,直到最后收拢,再安戴上麦帽。一个牛犄角麦垛,少则五六百个麦捆,多则上千个,因场地的大小,麦捆的多少而定。

  “‘胡瓶摞’因形状似葫芦而得名,是麦垛中的‘巨无霸’了。生产队里的‘胡瓶摞’由最好的把式牵头,再找两个助手协助,先摞好基础,直径三四米大小,摞到两米高以上,就伸出一个檐,再逐渐往上收拢,到了最后,就要一个人站在梯子上接力往上扔麦捆。摞成一个‘胡瓶摞’需要两三千个麦捆,遇到小雨,那伸出的垛檐下可以避很多人呢!夏天有月光的夜晚,麦垛是孩子们玩捉迷藏的好地方,我的童年就藏在那麦垛的后面呢!到包产到户之后,由于每家种的小麦面积小,麦场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胡瓶摞’,那巍然耸立的样子,只能成了一代人心中的记忆了。

  “随着收割机,脱粒机的普及,麦场上已经很少能见到麦垛了,偶尔见到的一两个麦垛,也挺立不了几天就消失了。机械化的普及,硬是把麦垛逐出了麦场,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我说:“麦草用来造房,还用来造纸。由于它污染环境的危害大,国家都关闭了这些造纸厂。人们再不用它来造房,造纸了。人们就用火来烧它,让它变成肥。有的地方还不准许烧它,它要影响飞机的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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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赶一趟火车,一路上有个烟火气的人可以谈天说地,物质精神都不在话下的,探讨人生,放眼生活,着实令人为之一振。不管是苦日子还是好日子,人家都能过得自得其乐,精神抖擞的,那份发自内心的快乐能让人感受到独到的宁静与纯朴。这个十足烟火气的朋友,让作者暗下决心,许下诺言,过好属于自己的好日子。正是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用他们的切身体会给人们传递生活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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