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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滋养

作者:王霁良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2-26   阅读:

    一个时常被思想噎塞、在钢铁丛林久居的人,游走在宽深的街衢,那点可笑的自我中心意识,总要不断地分崩离析。只是想到故乡,发散的思维才得集中起来。对于今天所谓的现代生活,我够不上是个感受力强的人,离开故乡20年了,闲坐在时间的边缘,常常无端想起她,想起她身边的一草一木。

  故乡在鲁西南,在一条横贯黄河和微山湖的大河边,那河叫东鱼河,游走在百里平原,两岸大堤上高高生长的的树木就是一道百里长林。一直到今天,我也常常怀念河上宁静窅远的天空,怀念夹岸林木哄着河水入梦的风淡云清的日子,因是在河边出生,在河边长大,故乡所忆,河的印象是最深的。我出生于河北岸,六岁时搬到河南岸,两者相距十五里,这个年龄段有两个家乡,显得比别人记事早一些,我的弟妹虽和我一样,但当时年龄小,对出生地并无印象。

  这河北岸的故乡距河不足一里,叫徐官庄村,村口有清代建的石牌坊,牌坊正额题有“旌表邑处士徐格妻刘氏节孝坊”御笔,我小的时候,经常爬到石狮子上玩耍,识字最先就是识的那上面的。故乡西侧的河岸有一窄桥,不足两个地板车车身宽,小马力拖拉机勉强开得过去,却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过河桥;现在顺着穿街而过的柏油路,在村子南面的河上又修建了一座宽阔的公路桥,今天再看那小桥,那么遥远又那么亲近,仿佛时间被折叠了,往事宗宗奔凑而来,又似浮云随风移去,拨动着记忆的琴弦,成了我写作上想象不尽的源泉……

  河之南的故乡也有石牌坊,也是前清所立,文革中被拉倒了,有一根刻字的四四方方的石柱子就躺在我家门口,成了我放了学写作业的石桌子。故乡地域特色驳杂,人口稠密,我这两个故乡都曾是当地的集市,后一个是有名的五里三寨的当中一寨,方圆五里居住了五、六千人,发生在这里的一椿椿故事如一幕幕活剧。我们那里和河南商丘的民风较接近,过去是出响马(土匪)的地方,但我家祖辈都是规矩的生意人,旧社会家里没有土地,也不种地,靠面食生意养家,哪里的集市生意好就在哪里落脚,所以祖上的坟地不下四五处又相距很远,早些的则不知所踪,现在有五代人安眠在这里。我没见过我爷爷,他只活了54岁,虽是个生意人,但又是一个有点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兄弟二人,二爷爷好赌,家里拉磨的毛驴一夜输掉,走了十几里路到其兄家,哭着要求想办法。爷爷能有啥办法?带了点银钱与二弟返家,一夜又把毛驴赢回来。爷爷磕头的把兄弟就有八个,曾祖爷去世的时候,爷爷结交的把兄弟身着孝服,有几个腰里挎着盒子枪,灵堂里跪不开,年齿小的就跪到灵棚里。我的姥爷家也是生意人,不过当年比我们做得大,在安徽蚌埠有纱厂,有不少店面,我的母亲就生于蚌埠。后来徐蚌会战,姥爷看世相乱的很,就卖了纱厂、店铺回到成武老家来,又因多置了田产,土改时遭了殃。姥爷识文断字,十几岁就是纱厂的账房先生。他其实是一残疾人,天生佝偻病,罗锅腰,背上像扣一口锅,身高不足一米四,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还娶了相貌不俗的地主家小姐。姥姥在娘家时伺候父亲抽大烟,先要点上火吸一口再递上去,到了婆家也得这样伺候公公,自己就吸了一辈子烟,这在乡下妇女是不多见的。我因为弟妹多,上小学前常住在姥爷家,学龄前认识的一些字大都是姥爷教的,也翻过不少他珍藏的书。河北岸的故乡离姥爷家20多里,那时农村还没有自行车,没有谁那么远来接,也没有谁这么远去送,我就只能在此长住,于是认识了很多人,在姥爷村里是出了名的“王娃”。“十里不同俗,五里改规矩。”我的幼年就是这么度过的,很早就显示了对文学的兴趣,培养了观察和记忆能力。因少时体质弱,和伙伴们玩不大入群,存在心理距离,更多的是自个寻思的时候多,耽于海阔天空的幻想,一直到高中都疑心身体比同龄人少了点什么,至于少点什么?少什么零部件又说不上来。

  故乡有豫剧、大平调、四平调、两夹弦、河南坠子等,我的一个上过高中、当过兵的亲堂叔带过几年戏班子,几个堂叔都识谱,会拉二胡,不过我一次又一次地跑过去玩,感兴趣的还是他们阅读的闲书和一段段手抄的的唱词。小的时候,有个唱河南坠子的郭瞎子在村里连唱半个月,印象很深,这个人叫郭永章,现在被称为坠子大师,上过河南卫视《梨园春》栏目,在顾长卫导演的电影《最爱》中扮演“二骚爷”,他唱的最好的是《罗成算卦》,唱词几乎就是的语言。

  ……五色祥云点面前,

  点一块红云红似火,点一块蓝云蓝似天,

  点一块黑云如鏊底,点一块白云赛粉团,

  当中点一块黄云彩,李金仙站到正中间。

  一推云头云未动,二推云头没动弹。

  他照着云头击三掌,飘飘摇摇起云端,

  一驾云头三千里,三驾云头够九千,

  云头展够好几展,也跟咱凡人走几年。

  你看他拨开云头看,两眼不住四下观,

  往东看到东洋大海,往南看到落伽山,

  往西看到雷音寺,往北看到饮马泉,

  往上看到灵霄宝殿,往下看到鬼门三关……

  我敢说这样的唱段,不弱于仙李白的想象。顺带提一下,我就读过的晏崮堆中学,是新石器时代到汉代的一个文化遗址,有二层楼那么高,上面圈起围墙建起学校,有三排教室还有操场,可见面积之大。李白跟朋友打猎就夜宿晏崮之上,曾有“鸡鸣发晏崮,别雁警涞沟”的句。在崮上读书,也算沾了点仙气,汲取了养分,我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中,逐步走向写作旅途所具备的预备知识,许是靠下了点功夫、诗仙暗助或运气跻身诗人行列,已属不易,祈望能写出几行对得起名声的东西来,完成作为一个诗人的使命。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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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不管走的再远,故乡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留在记忆里的故乡的景物,不管是人文还是地理的,那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实在是不容小觑的。故乡在自小就善于思考和观察的作者眼里内心成为自己净化思想和发挥想象的不竭源泉。流经故乡的那条河,河两边的石牌坊,我的两个故乡,故乡的人尤其是有传奇经历的爷爷、教自己识字的姥爷,还有故乡的多样的民间艺术,传承艺术的民间艺人,这些都在记忆里闪着耀眼光彩,激励自己奋进,完成该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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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2

  • 东方玉洁

    有许多的文化,都被经济大潮淘尽了。无论如何怀念,也无法回复当初,也许,只有在极少数的保护部门才看到断简残章吧。

    2014-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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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花落无声

    这篇文章让我也看到我的故乡的影子,跟我的故乡一样的滋味。欢迎老乡!

    2014-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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