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气温直降。直抵到我血液的冰点
我体内没有任何可以中和的酸碱
没有可以消融雪的盐分和其他
我缺钙少锌,顶上唯一向阳的原野
也在冬来之前,寸草不生
我只好保管好自己干净的骨头。我的耳朵
会在明年春来之前长出蝴蝶
我的瞳孔和唇迹,在太阳陨落之前
靠近瞎的世纪。但我依旧听到爷爷未盲的声音
——后羿如果射下了太阳,你就用诗歌取暖
然后我就在一树开口说话的果实下
焚烧诗稿。我取出骨头钻木取火 皮囊包裹火苗
骨刺就在一瞬开出了花。只一夜
荒原尽头就长满了磷火。火光中
一群孤苦无依的人,走向没有拐角的洞穴
他们告诉我——
世界如果太寒冷,就躲进诗里。或者
重逢一场遥不可及的远行
【半只月亮】
我们在瘦了的烟岚里收割一场暮色
一只黑猫躲进柴房里分娩
生出了半只月亮。奶奶说:
“先天不足,后天畸形,这娃胎盘不正
先于八月十五出生,早产,缺少营养
得等过几天,这半边的圆才能补上”
母亲就一直把剩下的日子打进补丁
纳入鞋底。这只月亮撞痛了她的心事
也跌进了我的诗行。奶奶只顾在路口播种一个个脚板
她守候的,只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如
我家对门的门神
祈祷风调,渴盼雨顺
【夜宴】
日子真的就到了。在送走十月之前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话没说
我只记得屈原跌进秋雨里的白鞋子,
艾略特在秋风里被误读的荒原。还有
司马相如的文赋里,少了我的疆域和马群
我只斟一壶唐时的月光和奶奶对酌
奶奶却对我说——
筷子拿多长,以后媳妇就有多远
我就隐约听到闯入诗行的女子喊我:
官人,夜宴结束,就娶我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