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哭了一夜

雨蹲在防盗窗上，哭了一夜
黎明时，路是湿润的

路灯发出的光，有些疲惫
云朵凝滞。像我的愧疚

石头在前面等我
身后跟着一步一瘸的母亲

咬紧舌尖上的火焰
咽下春天的荒芜

你是有毒的花，你是毒蘑菇
笑容里潜伏着墓园的阴影

父亲的自行车稀里哗啦
一个零件快要跟不上另一个零件

他骑车的样子
暗合一个往后射去的箭头

像两股力量在体内挣扎
我无暇顾及这些

分别的时刻，我握着季节的手
想蹭一些余温，或灰烬

雨把河岸哭肿了
石头是我的家，我被河水冲走

下一个黎明，我在远方等你
路，不再哀伤地湿润

☆与影子对饮

夜空分娩石头，风散播疼痛的消息
石头分娩火，星星是火种
抱着月亮回家的人，轻盈得像鬼

夜晚属于无家可归的人群
月亮，照亮了孤独和星星的喘息
我和影子对饮，晨曦也醉了

一缕晨曦，倾斜着身子祈祷
我拥抱皮囊，你暗恋红鱼
车辆隐匿于虚伪的街道和垂死的路灯

柳树梳着辫子，风抚摸我的后背
水在云朵里行走，洗净灵魂
我们歌唱：把故乡弄丢，在故乡迷路

☆用风弹奏街道

用湖水的眼睛，看
用树叶的耳朵，听
用高楼的脚步，走
用双臂的翅膀，飞
用石头的心脏，感动

用露珠的光，擦掉肺叶上的黄昏
用碑文的筋脉，网购黎明
用埃及的金字塔，撑起天空的波涛
用棺椁，包装内心的棉花

用风，弹奏街道
用骨针，挑破人间的尘垢

☆细小的河流

细小的河流
丝线一样的河流
源头是一片雪，若有若无的雪

春天是少女的，是少妇的
河流在情感坍塌的地方
编制纽扣，眼睛一样透明的纽扣

缥缈的柳絮
梦幻一样的柳絮
挽留春风，跃跃欲试的种子

羞涩的花蕾
忐忑不安的花蕾
石头一样的心戛然而止
摸到了体内的刀子
逆风而行的一条河流

微凉的泪滴
翻山越岭
像是到山外去赶集
追逐着，嬉戏着，直到辽阔
在春水里坐稳江山

☆绿色的火苗

拒绝——顶撞——探出头喘气
绿色的火苗，坐在枝桠上
怀思——轻吟——放声歌唱
嗓音点燃未来

招惹春风，一遍遍地巡视
暗示——指点——扫地出门
拔掉尘垢上的钉子

顺手撕破道德的盐碱地
枝桠突兀。火苗更加突兀
绿色掩盖着白色
白色发出绿色的颤音

让树梢的言辞，不再尖刻
微蓝的天空，白云倾斜着身子
倾听火苗，绿色的心事

☆盛宴

“这是一次空前的盛宴和骗局。”
我从一条蛇的尾巴奋勇进入
沿着污浊的人群，前进，前进
抵达蛇的毒牙，嘲笑拥堵的食物
吞咽掉全部的棱角和刀锋
不停地挥舞蛇信子，向一只大老虎
索要入场券，索要一个名声……

“出示你的手机，看看你的微信。”
我没有微信，没有微博
不懂得断章取义，也不懂得微言大义
眼瞅着花朵就要枯萎，我重新钻进
蛇的身子。像被蛇生吞下的食物
这是裸露的盛宴，许多人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