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栀，中秋节快乐！”
“谢谢啦，你也是呢。”周小栀单手拖着墨灰色的旅行包，青涩的面庞洋溢着微笑。
“回家后记得带月饼回来噢……”
“嗯呐，好啊，我走了啊。”小栀上了火车，坐好位置后，挥手朝着舍友说再见，笑容甜蜜。 火车缓缓驶出车站，送人的人流渐渐模糊不清。
“……呼，三个月没回家了，妈咪一定想死我了。”她的嘴角轻扬，扭头观赏车窗外的风景



“臭丫头，还舍得回来呀！”车站不远处，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满含泪花，傻傻的微笑。
“妈咪！”小栀一下火车，直接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妈咪你的怀抱真温暖…”感受到母亲灼热而又湿润的眼泪滴在肩头，小栀连忙岔开话题。她不想母亲这个样子。
她也很想她。
“俏皮丫头片子！”妇女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挤出一抹微笑。 小栀看到母亲干瘦粗糙的手，心中一颤。
“我们回家。”妇女伸出右手拉住小栀的手，走出车站。站外，昏暗微弱的光映衬着两人一高一矮消瘦的背影。
“周小栀同学，恭喜你被复旦大学录取啦！”
“周小栀同学，祝贺你获得本校1000元奖学金。”一所红砖小房屋中，此起彼伏的响起阵阵欢快的笑声。
“小丫头就会显摆，臭毛病就不知道改改，说吧，要吃什么，妈出去买。”
“……嗯，去买些卤肉吧，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的。”小栀歪着头想了一会，眨巴着眼睛说。
“好嘞，一起去吧？”妇女回身去卧室取外套。
“对了，老爸呢？”小栀忽然这么随意一问，却不想问住了母亲。
母亲一愣，没说什么，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吧，去买菜。”

小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心中却很是疑惑。 这间房子是小栀上高中的时候老妈为了她上学方便在县城租的，在县城下面其实还有一个房子，那才是她们真正的家。
“对了，妈，上次你打电话说奶奶过来了，待会我们一起回去看奶奶吧！”小栀拍拍手，想象着奶奶那慈祥的容颜“好久没见她了呢！”
“小栀，这个中秋，我们两个过吧！”妇女沉着脸，低声说。
“为什么呀，中秋节不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正好奶奶也来了，我们……”
“中秋节一定要一家人一起过吗？！不就是一个节吗，怎么过不是过！”妇女忽然厉声吼了一句，像是压抑了很久，胸口一起一伏。
“妈……”小栀吓了一跳，安静下来。 两人沉默着，趁着街边店铺里的灯光，走在路上，可是不时有一家人欢欢喜喜的笑声传入小栀的耳朵，刺激着她那幼小的心。
“一对二！”
“我炸你个狗日的！” 两人走进县城不多的一家卤肉店，生意很红火，在她们之前还有几个人，所以两人不得不排队。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在打牌，桌前摆放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小栀冲他们呶了呶嘴，皱了皱鼻子。倒是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可爱的小女孩吸引了小栀的注意。
“爸爸，你说话不算数，说好只玩一把的。”小女孩扯着其中一个较黑的男人衣袖，轻轻地摇晃着。
“爸爸，你说话不算数。不算数…”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与这里嘈杂的声音格格不入。
“闭嘴！”男人挣脱小女孩的手，瞪了她一眼。小栀看的清清楚楚。
电话铃响。6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怎么买菜这么久？”
“昂昂昂，马上就回去！”男人应付着。
“女儿呢？一起带回来啊，爸妈都在呢，就等你买菜回来了。 ”
“妈妈，爸爸说话不算数！”小女孩机灵地冲话筒里喊，男人慌忙挂电话，“臭丫头你干啥！？”

“哇哇呜呜呜”小女孩再也憋不住眼中的泪水，放声大哭。
“哎哎，哥几个好不容易聚聚，打会儿牌再走啊，”
男人对女儿的哭声不管不顾，仍旧打牌。
“顺子……”
“给我憋住！”吼声几乎是爆破般从男人的口中迸出。
男人似是不耐烦，扬手作势要打。
小女孩愣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哭得更厉害了。沙哑的声音分明的说着：“爸爸说话不算数，不算数……”
小栀看的清清楚楚。
“小栀，要吃什么？”母亲问。 小栀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下，是爸爸打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小栀啊，到家了没?”
“嗯啊，老爸你在哪呢？”
“在家，你妈跟你一起不？”男人柔声问。 小栀瞥了母亲一眼，
“在啊，怎么……”
“你问问她想干啥！把电话给她！”男人的声音忽然一厉。
“我想干啥关你什么事？今晚我不回去了！我们娘俩过！”母亲一把夺过电话，冲着电话中吼了一句，挂了电话。眼泪夺眶而出。
“妈，怎么了？”小栀迷惑了。
“走，回去！”母亲的粗糙的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拎着菜率先独自走了出去。 周小栀看着母亲矮瘦的背影，秋风掀起她那夹杂着银丝的头发，小栀一瞬间感到母亲是老了很多。
电话铃声闹心的再次响起。 “喂！爸……”小栀弱弱的回复，电话那边的吵闹声，不知怎的她已经自动屏蔽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半晌：
“你叫你妈快点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爸，不是我说你，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哇？你还是我崇拜的那个爸爸吗？”
“丫头，连你也说我？”男子声音僵硬下来。
“你干嘛动不动就发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爸爸，你真让我失望！”周小栀挂了电话。愤懑的跟上母亲的脚步。她的旁边是一家小商店。
“我说老头子，你干嘛呢，快点过来，就差你了！”
“来了，来了。我先把店门关上。”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走到门前，惊讶地看了周小栀一眼：“小姑娘，还在外面逛呀，早点回去吃团圆饭吧！”
小栀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小栀，吃饭吧……”母亲手中的筷子拿起又放下，犹豫不定。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小栀清澈见底的眸子注视着母亲。
“我……”母亲感受到小栀的目光，又想到她的学业，“小栀，好好学习吧！”
小栀不语，坐在那里看着母亲。
“你不吃，我吃！”母亲看到小栀还不动，自顾自的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滑落到饭菜中，小栀见到母亲这个样子，心中一痛，赶忙提起筷子。

“小栀，月饼带了没哇，看我给你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