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是一颗心的理由(组诗)

作者:程志强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5-04-03   阅读:

  ★一只鹤

青春流淌,废墟被抛在一边
一只鹤占据了精神高地

寂寞的大坝,面朝西,呼吸着
脑后是大片的沼泽,和流光

灰烬,被一条河曲折地转述
众花的灵魂被车轮摧残,碾碎

成为废墟。它没有囚禁我的脚步
却牵绊了我的习惯和思想

一只鹤醉卧在水波之上
水在呜咽,青春在高处流淌

★无辜

那值得积淀的拘束是无辜的
那荒芜、荒凉、荒郊野外
是我的故乡,我的白发苍苍的母亲

那衰微、衰落、衰败的生命征象
那分流、分裂、分崩离析的陈旧山河
在怀旧中,在挣扎中,在反思中
一点点苏醒,又一点点沉淀

那低缓而无力的倾述
那轻于浮萍的叹息
那一次次相遇和陌生
那逆行中的顺境
那顺境中的逆行之心
那濒临灭绝的情种
那朝拜绝处逢生的花朵
那无处不在的拘束
是无辜的

那春草沿着深深的皱纹向上攀爬
那村落在眼角蹁跹
从生到死,从有到无
那过程是无辜的

★鸟鸣尚未出发

鸟鸣尚未出发,蓝天在等待
云朵走在朝拜的途中
暖暖的气息在万物之上荡漾着

街衢闪烁暧昧的光,小屋侧过脸
门楣里,充斥着喧嚣的味道
困倦轻轻地越过藩篱

舞动的事物,比静止的欢悦许多
怀抱之外的风,携带昨夜的痛
走街串巷。声音老迈但倔强

与母性打了个照面,草木被感染
春水缭绕,爱情正在灌浆
相亲的人彩妆,复眼,举止从容

把世界爱了无数遍,也恨了无数遍
群山一起用力,分娩一枚落日
惊喜躲在山后的背影里等待

迎春花,簇拥着新鲜的坟丘
像呵护自己的爱人和孩子
孤绝的艺术,站在高处向世人炫耀

柳条伸出新欢,鹅黄色的嘴唇
倾述春风,引领一个个游魂
春风引燃了灰烬,和沉睡的灵性

鸟鸣竟然如此磨蹭!指间的潋滟
充满溢美之辞,打扰等于徒劳
石头已授粉,仿佛春夜是多余的

★虚幻

雪刚刚融化,火候刚刚好
尘世低于尘埃,天空在空转
连绵的宫殿是虚构的

山丘成为领头羊,坟丘成为替罪羊
茵陈匍匐。石碑无语
调味剂在发福的过程中发霉

闹市容不下一片雪
雪远远地躲着,像个生涩的乡下娃
一股春水注入孤独的胃

无名之火,接连发动战争
成群结队的人流,催逼着未来
虚幻的枯井,为亡灵超度

春天走在发炎的路上
路边的孤魂野鬼,堆积如山
洞穴拘谨,貌似弥合

★倒影

沿着泪痕,科考车队由远及近
荒漠裸露着恐慌
——骆驼刺躲闪着骆驼

昏暗的星空下,沙丘直立行走
沙丘追逐着沙丘
埋葬着沙丘,遗忘着沙丘

毋宁说,它在漂泊
人类是它的倒影
很瘦,瘦得几乎找不到继承者

骆驼嘲笑风沙的封杀
车辙近了,那枚月亮也近了
冤魂聚集成河流

月似钩——钩破了寂寞的沙丘
水面上的婚外情
死去活来的风沙让星星更明

★一个理由

风起水生,生是死的借口
我被激素携裹
终于在风高云淡的一天
活过来了
走在平庸的网格中
寻找一个理由

爱是恨的理由
死是生的理由
而我,会是谁的理由

从学会思考的第一天起
我就开始为虚无缥缈的事物
而头疼
才华与我道路以目
理性和我擦肩而过
药罐子成为打不破的窠臼
白天辜负太阳
黑夜拒绝月亮

在日复一日的咀嚼中
反刍不出一个理由
苔藓和皮癣并无二致
我的众多想法
让我感到奇痒难忍
干枯的手指,马不停蹄
眼神里,灌满了荒谬

药丸、弹丸成群结队
救援一座精神废墟
骨头睡了,就不愿醒来
灰烬中的萤火虫
雾霾里的那一声啼哭
或者,寄生在天空中的那一朵红花
让所有认识我的人
目瞪口呆

为一个理由而生
为一个理由而死
我一手拉紧迷茫的炊烟
一手紧握婚姻史中的闪电
我发现
自己深爱的是同一条河
写信的人,收信的人
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

我接生过,收养过
溺爱过,痛哭过无数的理由
把理由无缘无故地转嫁
把理由欺骗
把理由引爆
把理由活埋……

谁是我的理由
犬牙交错不是理由
短刃相见不是理由
在盘根错节的生活表层
我似乎活着
似乎断肠,似乎缱绻
似乎看懂了亡灵发送来的短信
似乎悟出了裂缝中的禅意
似乎亲眼见证
一个理由
将我的身世贯穿起来

我终日闲坐
不言不语
沉默是喧嚣的理由
缺憾是完美的理由
寂寞是孤独的理由
一滴血是一颗心的理由

我拥堵地活着
我难以为继地活着
我零星地活着
我声嘶力竭地活着
我邋遢地活着
我水平流缓地活着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就像雪花
只是为了梨花活着
就像梨花
只是安慰雪花的一个理由

  审核编辑:车过故乡   精华:车过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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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车过故乡:
厚重、诗意的一组!作品以特有的表达方式,以娴熟的笔触,书写出内心深处最闪亮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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