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桃树,常伴于青灯古佛。
从无知无觉,到如今的但看是间匆匆过客,我已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只知道,从我开启微微的凌志,那一座千年古寺,就已经毅力在了那里,人来人往,香烟袅袅。
庐山群中,香炉山顶,大龄四旁,那一条长长的山道边,我就这样更古不变是的,守望着,一直守望着。
我不知道我在等候什么,漫长的岁月里,我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白驹过隙,世间经历了几度王朝更迭。
随着岁月的淘沙,于我,留下的,仅剩下了那些与他有关的画面。
那一段,关于我自己的,爱情。
……
那一年,我初开灵智。
春寒还有些料峭的早上,太阳正洒下金色的微光,在大林寺的青瓦和粉墙上落下了斑斑驳驳的金色的光点。
漫山遍野的桃色烟霞也染上了金边。这使整个山头都镀上了佛家神圣的光晕。
白居易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我看见,他穿着玄色的长袍,圆领窄袖上绣着墨色的修竹,仅仅民企的薄唇,直飞入鬓的剑眉似蹙非蹙,眉下一双寒星闪烁的眸子,像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还有那硬朗又柔和的轮廓。
终于,在桃林之中,对着如烟如霞的美景,爽朗展颜,创下了这千古绝句。
那一刻,我就在他的身前,为他的爵士风姿、为他的惊才绝艳而折服。
那一刻,他身边围绕着的老老少少,我已无暇顾及。
那一刻,我也正花开锦绣,满树繁华。
我为他那眉间的褶皱而心疼;为那眸中的思绪儿迷惑;也为他眼中的我,而沉醉……
那时的我,不知世间冷暖,不懂男女钟情。
只知道那一笑倾城,沁入了我的心扉。
自那一天后,我有好久都不曾在见到他。
只是,我总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不由自主的,想着他。
想着他指手扬眉,好似阴霾禁散班的朗声而啸:“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长的山道上信男信女们来来往往,我却只记住了他一个。
“大约,是因为只有他看见了我,赞扬了我吧?”我想。
第二次见到他,他换上了一件蓝色的普通长衫,手中的折扇闭合着,就像他拉直的嘴角,蹙起的浓眉。不过,仍然俊秀风雅,若不是脸色微显憔悴,我想,我一定会因望着他而忘却掉世间的所有。
我感到微微的讶异,过去了这许多天,难道他的忧烦仍未解决吗?
我忍不住伸直了枝桠,欲靠近他些,可惜任我用尽所有气力,也只有微微的颤动,好似就只是风的推推搡搡。
飘落的桃瓣摇摇晃晃,终于落在了他的肩上。可惜,已经再也引起不了他的凝眸了。
我无奈的偏转桃枝,才发现,她的身畔,紧紧跟随着一位娇俏的女子。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头上的妇人发髻如远山叠翠,紧拉着男人衣袖的先手银润光洁。
同样紧皱的柳眉,同样抿紧的红唇,让她与他看起来,如此的契合,如此的般配,如此的,举案齐眉。
这一眼,也终于让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对他总是挂念。
我不曾想他们为何皱眉,不曾想他们为何憔悴,我只知道,我的心,那一刻是如此的痛入骨髓。
是的,我想,我遇到了我的一见钟情;一棵桃树的一见钟情;一个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桃树的一见钟情;一段,注定了悲伤的一见钟情……
我看着她们的嘴唇翕动着,一声“娘子,一句”妾身“,先是平和,后又争吵……
还有,他眼里浸润着的,带着无奈的怜惜,夹着柔光的宠溺……
我感到了晕眩,感到了地裂天崩的窒息。
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恐被无情伤。”一棵桃树,又怎能搀和人间情爱呢?
我对自己说:菩提本无树,宁静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那一天,他们走后,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肆意的雨滴连绵,打落了我怒放的花瓣,冲刷了她们留下的脚印,却在我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我想,那一双寒星闪烁的谋子,我也许,永远也忘不掉了。
云收雨歇,我又要陷入昏睡了。大约,留于这个世间的,就只有这满地的落花,还有那一座好似亘古不变的佛寺了吧。
但愿,当我再次醒来,我会一如既往的浑浑噩噩,忘掉这个春天的所遇、所见、锁思、锁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