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冰雪从湖水里爬上来
火焰不动声色
音乐在大口地喘息
物我两忘,勿忘我开了
雪崩像虚拟的脑溢血
一枚枯叶被湖水簇拥着
影子定居在湖底
靠近影子的人
是多年不见的亲人或敌人
祖父消化了无数场冰雪
父亲疲惫不堪
轮到我了
我把头埋进一堆事物和游戏
分明是正在吃食的一头猪
天边的胭脂正浓
一场冰雪把火焰赶走
音乐的枝条上
长出骨凸的小瘤
尘世的样子
像极了一只毛毛虫
★春来
是一滴水把冬天打发走了
是昆虫把白云叫醒
是树把春风请来
是小小的悲伤让河流温柔起来
是旧年的雪收留了车辙
是粉色的小花领着尘世奔跑
来路无法逃遁
嘴唇安慰着忐忑的世界
分不清哪一片是花瓣
哪一片是叮嘱
石头不打算开口
扑灭假象,一滴水就足够了
如果要拼凑一朵白云
春风会蘸满
那正在升起的血
高楼吹着口哨
杨柳依依
是脚找到了失踪多时的流向
是山脉卑微地低下了身子
是春雨在轻声地吟诵
★处境
从纸袋子里蹿出一只豹子
一些事物从水中逃脱
滴答声重返故地
昨夜的遗迹被干枯的种子点燃
假面孔越来越堵塞
欲壑难平
灯光被微风吹散
在远处,在隔壁的前世
纸袋子聒噪着
处境化作一滩水
岩石开裂处
旧疾复发
掉漆的铁器冒着黑烟
豹子只是远远地
看着,捋着
任凭往事坐着双层公交车离去
黎明再次遗落人间
失去知觉
★旋转的火
河流围着一盏灯
喜悦的火
欢实的爱情
旋转,塌陷,迷失
车辆轻轻地擦肩而过
运走枯萎的软语
撕扯的夜
耳朵在呼吸中失眠
台阶愈加孤独
门楼的思绪,缓缓脱落
一盏打坐的灯
身穿红花
人流像彩色的飘带
旋转,松开,抱作一团
尘世打了蜡
无数的耳朵围着白色的柱子
欢呼雀跃
门前的护栏默不作声
河流随心所欲
★睡梦斑驳
睡在花荫下的猫,睡梦斑驳
身体打开,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流出来
两只蚂蚁抬着一枚翅膀
合作默契。沿着深深浅浅的纹痕
数人围着石桌,搪瓷骰碗摇得山响
啪的一声,前途盖棺定论
一束光,赤着背,寻找解脱
那只猫,在梦里,爬上了树
盯着地上的一群蚂蚁,绕着坟墓
打转。把日子过得津津有味
树上开满了白花,像哭声
光束在哭声里,被打磨成一把铜剑
★偏安一隅
偏安一隅。吹吹打打,娶妻生子
世袭着烟火,黄土路黄土坡
笼子里圈养着一只仓鼠
井水僵硬,不知几时死了
拖拉机闲置在胸口
它的暴脾气已经熄灭了多年
村舍的东边是祖坟
像化疗后刚刚长出的寸头
西边是没完没了的地垄
地头有几株桃树,跪下来
妖冶的桃花,依旧笑春风
笑声在燕雀甩在身后
偏安一隅,写春联,编篓子
邻居把烟火做成蝴蝶结
从村子的旧包袱里抖落出家谱
像孙子辈,趴在地上认字
苍天易老。庄稼人揩掉黄鼻涕
就算是打发了疑难杂症
一个响头磕在坟前的空地上
一个娃娃便呱呱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