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非梦

你在哪里睡过？床榻是一片荒凉之地
各色人等，被潮流驱逐
心头的一块残雪，压迫着不惑之年
活物的内脏，停靠在十字路口
脉搏一路狂奔，被残酷的现实撞碎了
下一秒，短暂的世界将属于谁
谁会为漫长的尾气做个了结
你在哪里梦呓？言辞的雪花见不得春风
时间的缺口总在抵赖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你在哪里和落日套近乎
《孝子传》只有奔流，没有墓地
看不尽的光阴似箭，听不完的风声鹤唳
你在哪里醒来？南柯一梦
像你爱着和恨着的故人
从繁华的墓中走出来
身上携带着铤而走险的春风

★慢条斯理

自从撬开了造物主的嘴
万事万物就鱼龙混杂地流泻
有的踉跄，有的沉稳，有的患得患失
像摇曳在河面上的浮萍
更多的是，像记忆中的阳光
有条不紊——但不能溯流而上
逆水行舟的人，要么溺水，要么成为摆设
移驾历史的后宫，付诸嫔妃们的笑谈

如果像王法一样慢条斯理
轻轻地说话，静静地在假象里坐果
想象的枝条将很快就被捋顺
哦不，是顺其自然，顺势而为
有时王法举着冰凌，有时拖着一条狗
所以不能怪罪王法的唧唧歪歪
就像不能痛惜知觉的碎片或者齑粉

让王法提心吊胆的魔幻主义
让王法一时陷入魔怔的后现代主义
被王法征服的不听话的爪牙
被王法冷落在掖庭的干涸的盐湖
都瞒不过阳光的王法，慢条斯理的王法
亲吻着崇拜和悔恨的王法

鱼龙混杂，难道只是因为听不懂彼此的话
自从阳光不再为飞雪辩白
天鹅便开始了故伎重演、故地重游
莲花便继续演绎与淤泥之间的暧昧关系
自从坟墓代替生灵们闭起了嘴
背道而驰的世故，也慢条斯理地闭起了嘴

★拖泥带水的疼痛

悠悠晃晃，黑色的疼痛
沿着筋脉跋涉

树枝上的鸟，黑色的血栓
堵住春天的信使

晨昏被喧嚣架空了
钟声溺水，鱼鳃在模仿动物的肺

因为活着不需要超度
回声再次打开一道缺口

石头忽然转动眼睛
鸟，在等待中成为一枚石头

黑色的石头，拖泥带水
爬上虚无的彼岸

★风湿

患了风湿的阳光
一而再再而三地掌控不了步履
就像，一滴水打破了一湖水的平静
一只鸟飞去
整棵树长久地颤栗
街道加宽时
小城抽搐不止

我没有风湿
只是借用风湿里的疼痛
为明天思考一些问题
免得到时候
一些美好的愿望死无葬身之地

★雪化时

雪化时，透明的相思滴下
破碎——在反弹的梦中

栖息在屋顶的雪
消化着湿漉漉的砖瓦

麻雀，记录着欢快的爱
接近阳光、宽恕和绽放的掌纹

雪化时，寂寞的树枝
点破自己的宿命

扑麻雀的几个人，站在院内
守护着屋顶上跳跃的一切

★割韭菜

薄薄的一层雪，其实安慰不了韭菜
韭菜活着的时候，比死去时
还要安静

月亮偷着哭。星星们随着北风
飘到了别的地方，无需悼念
其实，韭菜硬朗着呢

一把剪刀的杀气，像翻梁小丑
见不到血的——
绿色的血气是剪不断的

韭菜继承着韭菜，韭菜传播着韭菜
就像此刻，深刻的蚯蚓
潜伏在黑暗里，且行且珍惜

我把脚从雪地上移开
把韭菜抱在怀中，多半是因为
我听得了韭菜的喟叹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