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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徒

作者:我爱你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5-03-01   阅读:

  
  这天早晨一开始,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自觉地闷闷不乐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然,有很多事情摆在我心里使我想了一夜晚,一夜晚没睡觉,睡眠不好造成这些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闷闷不乐远远超过了我思前想后的这一切。这让我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期待,并扎根在心里: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是一个有不良嗜好的人,我好赌,我是个赌鬼,我输光了所有的家产,输掉了自己的人生与前途,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痴迷于开牌前那一刻内心里说不清的激动与刺激,还有那一刻对人生充满了美好无尽的向往。我第一次玩赌牌,这些感觉最强烈,强烈到心里象千军万马在奔腾一样,心跳加速。就是在开牌那一刻,我知道,我迷上了这种感觉,却输掉了整个人生的向往,而我只有再在开牌那前一刻才能找回那一瞬间我对人生那充满美好无尽的向往。
  我是一个懒惰的人,我什么都不想干,不愿意卖力吃苦去赚钱。每天都在做梦,梦想有一天,我运气来了,把我所有输掉的钱都给赢回来。我住在简陋的屋子里,每天都做这样逼近现实的梦。
  屋子里乱成一团,衣服都没有好好叠一下,乱七八糟地丢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里。地上都是垃圾,在一张桌子下堆放着无数个酒瓶子,时不时地还发出阵阵酒香,那香味比刚开酒时更浓一些,更醉人一些,因为参杂着垃圾发酵所发出的味道。灶台废弃在屋子的一角,用一道墙隔着卧室,火堆里尽是一堆木灰烬,因为回潮的缘故结成了一块一块的,并因为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出现裂痕。屋外院子的篱笆门那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心想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这个众叛亲离的人,但凭直觉我猜到一半了,是李三,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瘦骨嶙峋,硕大鼻梁上还架着金色眼镜的“学者”。他要是来跟我要钱,我一定会翻脸,谈都没得谈,虽然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他跟我一样也整天赌,也整天输,有一天,他跟我说了这样一个事,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他说要和我合作出老千,我说,你真是疯了,我可不跟你一块儿疯,再说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投机取巧,要脚踏实地。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说的,通过这句话我隐约觉得我以前不应该是个赌徒,我能体会到自己说这话有多么的真诚,连表情都是诚恳的。当时他输疯了,疯了,疯得连做人的原则都不要了。这时敲门声更急促了,象要把门敲垮一般,我仿佛感觉到一阵风顺着那破开的门吹进了我的卧室回旋了一会儿带走了我最值得保留的那股浓厚的酒香,我象失去了什么一样,心里有点难受。
  我想出去开门责备李三一顿,或者看他毫无还击能力的话还可能给他一巴掌以示我的愤怒。我换了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是套漂亮的衣服,最起码是新的,我只穿过几次,我只在出去逛商场的时候穿上它。我大腹便便的样子走过去开门,李三扑到我身上,把我推倒在地上。我从地上跳起来,“哎呀!你要死啊。”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细心地观察着我身上看看这套衣服有没有被弄坏,弄坏了我一定跟他李三没完,我从胸前看到腿上,又拍了拍屁股,摸了一下后背。李三指着我的腿上说,“看你,流血了。”我低下头,看到血色沁过青色纯棉布料,我勒上裤脚,勒到膝盖那里。惊叫了一声,任何人看到这个伤口都会象我一样惊叫一声,这个我敢肯定。我的膝盖磕破了,可能是磕到了坚硬的石头上去了,伤口象一个小洞,小洞里有几道血柱,象花园里喷泉喷水那样喷血,血象蠕动着的蚯蚓一个劲儿地往外面钻,可能我禁锢它们太久了,现在得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们肯定不会放过。
  李三帮我找来布条,盖住伤口使劲一勒,他面色难看,吞吞吐吐地跟我说,“你要大祸临头了,赌场老板说你要再不还钱就要杀了你。”我想原来早上为这闷闷不乐啊,但我转念又一想,不是的呀,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想过多少遍,我连赌场老板怎样拿刀杀我我都设想好了,我几乎听到他埋着头在靠猪圈边的那块磨石上大汗淋漓地磨着刚买回来的刀。我的闷闷不乐远远超过了这个忧虑,那我闷闷不乐的到底是什么呀。李三说,“你可得要尽早离开这老宅了。”
  我陷于了极大的窘境:我必须在明天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离开这座我祖上留下来的老宅,但我一旦离开了这里,就得风餐露宿,况且此时还在下雪,雪已经积了有一尺多厚。我有一张帐篷,这是我爷爷给我留下的,他给我的时候,对我说,这东西你总用得着,你要记得,无论以后你有多潦倒有多倒霉有多穷困,你都不能失去希望,因为总有一张帐篷给你挡风遮雨。
  我想好了,我要在明天早上出发。早上李三给我送的行,他笑着对我说,“这样才对嘛,留得青山
  在不怕没柴烧。”我感觉他的笑的后面藏着一些东西,在我认识他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从没见他这样笑过。如果我真的不逃走,保不住我真的会被赌场老板叫几个人打死,现在我安全了,远离了老宅,在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我知道在个地方有很多猎人留下的陷阱,这些陷阱里有的插满了荆棘,有的插满了玻璃。我见到过獐子和野猪掉进去过,发出了一声惨叫以后就没声了,连挣扎的声儿都没有。我只想找个好地方撑起帐篷,躺在帐篷里想一些事情,但厚雪高达一尺多厚,我根本看不见路,只得试着一步一步向这片竹林的深处走去,每步都得非常小心。我想要是我不去赌,我有一份家产,那足够我富裕的生活,或许能娶个漂亮的妻子,在这寒冷的冬天,她会帮我烧点开水泡个脚,生起暖炉。也不至于在这雪堆里提着脑袋如履薄冰,这真是不可理喻。
  可能是因为浸泡在雪里的时间太长了,我隐约感觉到昨天磕破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我扒开雪,扫出一块空地来,我站在空地上扒开裤腿一看,白布都染红了,我掀开白布条,伤口硕大,里面好像有一些肉肉的东西,有生命因为它们在扭动着身体蠕动着。象极了我手指般大小的蚯蚓,头部沾着血丝身体上带着脐带似的东西,它们正一起向外涌出。我想我走不动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可能活不到明天,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我能做的只是等死。我撑起帐篷,这帐篷真的很大,我撑开它象撑开了一片天一样。我在地上铺好了被子,我躺在上面,在帐篷的下面。爷爷说让我不要失去希望,可现在我受这么重的伤,医院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我连医院在哪个方向我都不知道。如果我现在急着去找医院,我肯定会死在途中,连想一想我是死在哪里都来不及。所以不如现在停下脚步来想一想,我也累了,我走了一天的路。现在我平躺在薄薄的被子上,即使是多么寒冷,我也不蜷缩着,因为我要庄重且严肃地回忆一些事情。
  在我的一生里有令我难忘的美好的回忆,小时候上山偷桃子被狗追着满山跑,那狗就象时间一样,在我身后追着,追着追着我就长大了,然而时间却老了,再也追不上我了,我怀念那些被狗追赶着的日子,那些日子快乐且充满激情。我上了小学,我开始认得几个字,拿树杈总在地上画一些笔画不对的字儿,上课眼巴巴看着老师在上面讲得吐沫横飞,我瞪大眼睛,在纸上画卡通猫,画完再在旁边写上老师的名字把这画儿传给其他同学看,我很乐于看到同学们看到这画儿之后笑得前俯后仰,从中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那个时候我该上中学了,我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我痴迷于她顺滑的长发,我总在上课时给她传纸条,纸条上说我喜欢你,心跳脸通红的。她也给我回纸条,纸条上什么也没说,但她对我笑了,我就知道,她是喜欢我的,只不过她不好意思说。从此我总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并总有一个要求,让我摸一下她的长发。我感觉那发长就如水一样,柔软且凉爽。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抚摸着黄果山瀑布,抚摸着那大自然里的精灵。有这样的一天,她剪掉了长发,我就对她说,我不喜欢你了。然后独自一人在一座巨大的山顶上背伏着硕大金色太阳吟唱着一首以悲伤为基调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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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推荐: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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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通过一个赌徒的遭遇,揭示人生该怎么活着的大道理。醉生梦死是一种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一种活。唯有在安逸与危险中徘徊活得最累也死得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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