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本质:替人挨刀子
众所周知,诗歌具有高贵的气质
我也是在写诗的过程中
收获了这个看法
但现实是,诗歌在苟延残喘
一行长着鱼刺的诗
被炸得黄焦,风吹即断
唯独剩下弯曲的脊骨
支撑着诗歌的徒子徒孙
为良心,为真理,为诋毁一切幻觉
而创造更多的幻觉
诗歌则称之为:美好
在我所处的年代中
道德可以丧失,但诗歌不会流失
我要宣称:任性是诗歌的命
★祛除了卤味的市声
卤味是它的身世
早起的人,很快就忘了薄荷
像忘了枕边人
城市是一口铁锅
一双筷子在锅里开疆辟路
把激素放出来,把门环扣得响亮
拉链紧闭——身世走向断头台
新环保法刚刚坠地
牛羊的眼神,传销着一如既往的痛楚
没有着落的卤味,没有嗓门的闹市
瞬时陌生下来,新鲜的市声
给人不能不活下去的勇气
★一群人为树木提上裤子
为了同步,或者走得更快
一群人为树木提上裤子
被吹远的落日,被风沙眯眼的落日
潜伏着一颗忧伤的心
车声诡异,树木在车声中
情不自禁地拥抱,亲吻——落日为证
没有进过教堂,但抚摸过站牌和棺材
像妓女们的涂满油漆的脸
车站养育着一群五行缺木的精英
有大员、小吏、士卒,也有民工和乞丐
树木喘息着。在提速的过程中
心脏衰竭,落叶散发纸钱
那群孤独的人,摆脱不了劳碌的命
临死前,被逼着,脱下裤子
当落日睁开猩红的眼
树木已经远去,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呼呼,呼呼……
这不是给树木提上裤子的理由
裁缝店为树木缝制了很多条裤子
一些是为了遮丑,一些不是
★鸽子贯穿了城池
风不再赞美,老人们身穿荒芜的衣服
我干燥的肌肤,拒绝一条河流
一粒灰土能掀起多大的波浪
鼾声跌跌撞撞,像山川的命运
挥霍着湿漉漉的经验,我热衷于昨天的废墟
鸽子贯穿了方圆百里的城池
磨刀石处处忍让,任凭一把刀子
在寒风中,杀戮、篡改羊群的内心
村镇和城市,无非是两个属性迥异的羊圈
羊群浇灭了一些无名的灯火
退休后,终于领到了羊毛衫,老泪横流
把当年用闪电劈开的沟壑,填平
★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中,燃烧着一团陌生的火
散发出一股粥糊的味道
她坐在沙发上,远远地,望着我
像望着天边的那只红色气球
我的生活在她的视线之外
我惶恐,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双腿,是一对圆括号
被括住的生活,你过得还好吗
偶尔,叶子也和果实唠家常
她的目光中,正在举行着一些葬礼
★缠着红毛线的记忆
眼角的伤疤,是偷窥别人时
被另一道目光砍伤的
眼药像昆虫的螺旋状粪便
疼痛很容易抹杀
她踮起脚尖,蘑菇就旋转起来
流动的线条是独生子
然后是河流奔跑,蝴蝶奔跑
阶级奔跑,知识分子奔跑
之后的几年,已经没有多少河流
可以挥霍,可以白白地送人
伤疤在镜子里成为船
承载着几张黄纸包着的点心
默默地,远去,远去……直到
那把缠着红毛线的刀柄进化为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