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东边的那个湖,也是未名湖
湖的腰身,有被挤压的痕迹,在指印里
镶嵌着正方形的灰渣砖
污垢的细线,缝着失眠的十字绣
湖水被糟蹋多次,是一滩污水
流光溢彩——臭名昭著的颜料画
小区的一只眼,无数只眼
折射着匕首的光。有人在小区的地基中
埋下高利贷。“高楼,会不会眩晕?”
不得已,把低矮的生活拔高
像挣扎的风筝,忘不了若有若无的线
忘不了虚情假意的湖水
湖水安慰了亢奋着的是非
狐皮帽子,把一群胆小的山羊赶回圈中
山羊在灰烬中,啃食着闹市的疾苦。
“那些枯枝败叶,是我的一帮穷亲戚。”
始终在局促的水面上飘浮着
暗淡着,被污水驱赶着,被活埋
★更多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我是一只河蚌
不敢触碰电线,不敢仰望夜空
宿命像水的波纹,翻滚着
追逐着,渐渐熄灭
更多的时候,我是一只羊
疾苦被一把剪刀剪去
新的云朵,新的欢乐,新的泪滴
辜负了内心的一片纯洁
更多的时候,我是一匹受伤的狼
咬断闪电,踏遍夜空
在月亮的抚摸中辗转反侧
失眠,是一只挥之不去的羊
★公交车
公交车,在城市的绝望中,磕磕绊绊地走
我和公交车一样,没有食欲,没有冲动
天理悬在天空,真谛,缔结在地下
风像嫖客,进进出出,逛着肉体的超市
后来就不来了。公交车被折断,我被折断
丢失了下午,伸冤的人却乐此不疲
绝望的城市,在远方飘荡。因为温差过大
冬天在睡梦的悬崖边,私藏了一些糖分
公交车撞碎了天空的一角,纸币乱飞
我把食欲挑在竹竿上,成为街心里的宝
★翅膀,浓缩了天空的悲伤
额头上,系着一束苍白的光
腰缠秋风、落叶
一拐一拐地沿街追寻
终于,在国刊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博客中找到两只饥寒交迫的老鼠
在烟灰缸,在闹市,在掌心
在干裂的眼角,挖到差点丧命的一截藕
翅膀,浓缩了天空的悲伤
从背后追寻那只鸟
和披麻戴孝的人,没什么两样
终于,可以在国刊里
像老鼠扛着米袋子,嚣张跋扈
只是那藕的遥远的末端
已经被临死前的污泥烫伤
★灯光
灯光暗淡下来,注定一些变态的事情就要发生
落叶,洋洋洒洒的纸钱,十八层高楼
分娩的美元。尚未闭目的落日,数着哭啼声
一点点地脱落,这个时代的嫖客们
把拜金主义的温床腾空,把内裤悬挂在床头
潮汐在体内张罗着一场盛宴
两枚暗红色的果实,是两块颤抖的伤疤
“你这个老变态!”“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脏兮兮的羽毛在血液里飞奔
灯光啊,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这个世道
赤裸裸的鱼,已经发臭。落叶漫天飞舞
强迫症,癫痫病患者,精神垃圾
占据着温床,直到天空也皱巴巴的
手腕上的黑色珠子,胸口的废墟
蓬头垢面、招摇过市的嫖客们
散发着浓浓的油漆味。灯光严重变形
靠拢过来的阶级,迅速闪到街道的两边
因为讲纪律的人来了,手里握着
厚厚的一摞欠条,罪证,生活的本来面目
灯光凝重。像疲惫的老人
★含在嘴里的记忆
起源于河面上的一块冰
奢侈一点儿,是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儿
含在嘴里,就有了冬天和夏天之分
童年和中年之分
断了的项链,成为人生的装订线
站在枯黄的大地上
是斑点,也是一粒鸟屎
村庄被一阵风追赶着
东躲西藏
把河面上的水弄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