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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悔崖

合奏下寨龙池

作者:怀素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5-02-25   阅读:

    神经生物学的研究表明,遗忘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绝对必要的,因为“遗忘”可以减轻大脑的负担,降低脑细胞的消耗。根据这个原理,最先被我们大脑遗忘的东西肯定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只有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才会被深深留在脑海中,至死不忘。
  听我啰嗦了半天,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写生物学或者心理学的论文。我之所以啰嗦这一令人乏味的原理,是因为我的身上出现了与这一原理严重不符的问题。
  我活了四十年,眼睛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它们的大多数都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散。可是,有一个东西例外,它老是在我的脑海中出现,关键是它并没有和我发生过刻骨铭心的故事,它只是一个寻常的土崖。只是在我小的时候去河里洗澡或者到对岸的树林里捕蝉时曾经过它的附近,或者偶尔看见大人们在它的下面运土。甚至于大人们为什么到那里运土,把土运到哪里,运土干什么,我都不甚清楚。18岁参军,后来转业去了外地工作,这些年很少回老家,更不用说去土崖了,按理说它不应该在我的记忆里有多少留存的价值。
  可是我就想不明白,这些年来为什么这个土崖老是从我的脑海里来来去去。我甚至有时为此产生过一些怪异的想法:是不是那土崖的下面埋着一些宝贝,或者那里是一块风水宝地。我甚至动过把它连同周围的土地承包下来的念头,也假想过找几台挖掘机,没黑没白地挖,或许能够挖出一些惊喜。想法毕竟只是想法,而且有一些荒唐,所以不可能付诸实践。可是土崖却依然不时光顾我的记忆。
  我终于按捺不住,在我四十岁那年,独自一个人去了那土崖。
  去土崖的路还是原来的走向,只不过在村子里和出村的路变成了水泥路,水泥路留下了大车的压痕,不时出现一些凹坑,路上布满了水迹。出村不远,向右拐入一条石渣路,再走,就应该是土崖了。
  可是,土崖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面目。巨大的沙堆挡住了我的视线,也影响了我的判断,我只好一边绕着沙堆前行,一边飞快地在大脑中里搜寻土崖的记忆。为了便于观察,我转向沙堆左前方的高岗,那里有一棵栗树,树的周围长着茂盛的茅草。
  快到栗树的时候,我被茅草里的卧着的一个东西吓了一跳,我以为是一条狗,我这人最怕狗。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人。我走近时,那人听到动静,翻身坐了起来,用浑浊的眼神瞄我。那人的脸灰暗无光,布满皱纹,头发已经花白。
  我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他是我们村的韩宝根。再说的细致一点,他的女儿,秀,是我的初恋。我和秀是初中同学,毕业以后都没考上学。那个年代,一个乡镇联中,升学率是极低的,一个班只有两三个人能够考上中专或者高中。我和秀自然都没考上。上学的时候我们俩之间就互有好感,毕业以后,我们偷偷建立了恋爱关系。可是,秀的父亲知道以后死活不同意,因为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又在我初中毕业那年去世,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孤儿。正是因为韩宝根的阻止,我和秀无缘走到一起。一生气,我参了军,一走就是二十年。
  韩宝根一直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显然他没有认出我。二十年,我的变化太大了,原来的我,又干又瘦,现在的我,大腹便便,西装革履,满面油光。我叫了一声根叔,韩宝根问我,你是谁?我不想让他认出我,就含混地应了一句,接着问他,你为什么卧在这里。我卧在这里是为着赵树军那杂种,赵树军个杂种,害死了我的闺女。你的闺女?是秀吗?她死了?怎么死的?我的心里一惊。赵树军我知道,他的父亲是村支书,比我和秀大两岁,长得又粗又壮。韩宝根就是因为看上了赵树军,才极力拆开了我和秀。唉!我闺女嫁给赵树军以后,没过一天好日子,就因为生了一个女孩,天天被赵树军打得死去活来。秀儿实在熬不住了,就从土崖上跳了下来,走上了绝路。我对不起秀啊,要不是当初犯糊涂,秀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啊!根叔,这片沙场是谁的?在土崖上,我守着秀,守了十年,没想到赵树军那个杂种,非得要承包这片河沿,他是看上了土崖地下的沙子啊!赵树军从河滩上挖沙,一直挖到土崖底下,我睡在土崖上不让,差点被挖掘机铲死!
  我不再理会韩宝根,扶着栗树粗壮的树干,朝前看去。赵树军的沙塘已经接近我脚下的高岗,在我脚下不远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更深更陡的土崖,原来的土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朝前,就是小时候经常在里面嬉戏的小河。小河里的水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清澈,污浊的样子让我感到厌恶。
  我叹了一口气,看了韩宝根一眼,摇了摇头,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走去。
  
  审核编辑:衣零   推荐:衣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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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衣零:
小说前半部分带有意识流的味道,写“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是想起一个土崖。后半部分是传统小说的写法,“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重回土崖寻找原因,不料,却在土崖边聆听了初恋女友的悲剧故事和一个贪婪愚昧的父亲的悔过。小说入题很慢,但每一段都紧扣主题,尤其在故事的结尾,写到小时候经常嬉戏的小河,现在浑浊的样子让我感到厌恶。也许作者写到只是一条小河,我却在这句话中看到了作者对人性的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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