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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婆子

作者:老狼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2-19   阅读: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母亲说,“文革”开始时,她是又红又专的红小兵,又是大队里的妇联专干,红得发紫,那些毛头小伙子围着她的沟子整天流哈喇子,瞎转悠。

  我带了十几个刚组织起来的女红小兵,戴上红袖章,拿上大队书记给我们的几盘麻绳,要把西路军回乡插队的逃兵张秀文抓来批斗。大队书记说,作为一个共产党的军人,其他的西路军都壮烈牺牲了,唯有你张秀文活着还溜到我们大队。并且身上连个疤疤儿没有留下,一个红伤黑印也没有,分明就是逃兵,不把问题交代清楚,不给分口粮,没办法向上级交代,对不起组织,批斗张秀文,让她改造改造,转变思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我们红小兵就到生产队打碾麦子的场房子,见到了逃兵张秀文。说是场房子,其实就是敞开的草棚改造而成,没有门,吊着一个草帘子。一个土炕上,上面是一堆麦草,麦草上面是一个破席笆子,就这半个子炕还没铺住,席笆子上放着一床窟窿天窗的褥子,垢巴巴地犹如窑匠的铺盖,上面就一件破旧不堪的被子,但叠得很整齐。旁边一个手工盘得土炉子,炉口上塌着一个油兮兮的铁锅,木头锅盖边正冒着热气。炉子旁边放着一大一小的两个洋铁皮桶子,挑水饮水的木头桶子。她跳水要到一公里外的红柳湾河的河坝里跳水,张秀文就只能用扁担跳水。村里的人不让她在本村的机井里打水吃,怕她身子不净脏了水,蕣人还脏了井水,村里人就没办法吃了。

  张秀文岁数约三十开外,与我们本地人干活不争也不抢,默默地像头牛,又好像一个无助又无奈的孩子。说话操一口四川口音,叽里呱啦地老百姓听不懂。生产队长就骂,你沟槽里拉上一点子,不能一句一句慢慢说嘛。从此,张秀文就少说多听,俨然一个活哑巴,俨然一个流浪者。

   听晚上浇水的村民说,路过场房子时,张秀文的屋子里面吱哇流星的呱喊,骂臭流氓之类的话。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生产队长王大锤的,听到路过的人的咳嗽声,王大锤就一溜烟跑了。更有玄的,说清早晨放羊的老汉,河湾里见到了一个死娃娃,好像就是张秀文生的,因为村里的其他妇女再没有大肚子,不可能流产。那个孩子也有点像外地人,况且孩子还是个带把的。本地人一旦生下娃子,高兴地吹喇叭都来不及,还能把男娃子撂出来饿死,那多可惜。况且,娃娃的衣胞子还挂在张秀文不远处的歪脖子老槐树上,分明就是张秀文偷汉子做得孽,不能名正言顺的生娃娃,羞得见不得人。

  我们拿着红缨枪,雄赳赳气昂昂地把张秀文押到大队里,村干部认定她为四类分子,她打战逃跑不说,吃着人民的粮食,竟然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丢人事,生产队要扣她的工分,断粮缺吃,把她绑起来各村游行示威,骚一骚她的屄脸。我们就五花大绑把张秀文左拉右拽地捞到了大队门前面的“忠”字台,再用麻绳把张秀文连吊带绑地绑在台子上的那根木头柱子上。张秀文怂头耷拉下,不敢抬头,嘴角边是红红的血水儿,分不清哪是鼻血,哪是牙血,一头短发像大风吹倒在田野里的乱包樱稻草。胳臂上的红不留一条一条,青一块紫一块,活脱脱的一个罪孽深重的罪犯。大队书记上前,几个嘴巴扇在了张秀文的脸上,问张秀文那个孩子是谁生的,张秀文说不知道。大队书记说,你不知道,说不清就是你的。张秀文嘴在蠕动着,还是始终说着一句话,我不是逃兵,那不是我干的。

  张秀文不愧为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三天三夜也没承认自己是逃兵。最后,大队书记就让红小兵用拴牲口的镲子打,张秀文还是不承认。衣服都打成麦索子了,就是不招供。大队书记就看到张秀文胸脯上的那两坨肉乎乎的白坨坨说,让女社员把绱鞋底的又细又牢实的麻绳子拿来。只见,大队书记首先一把撕开张秀文的衣服,哈哈哈地笑起来,奶头大你勾引男人,我让你好好勾引勾引。就让几个毛头小伙子,用细麻绳一头拴住奶头,一头拴在生产队那匹活蹦乱跳的儿马的马尾巴上,一个一个生产队让儿马拉上张秀文游街,让生产队男女老少的社员们观看逃兵张秀文丢人败兴的可耻下场。

  到了第三天的黄昏时分,张秀文就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大队书记就说,四类分子就会假装,打战就假装逃跑,现在又装死。松开绑,把人先拖回去。我们就把奄奄一息的张秀文抬到她的场房子里,就回家了。

  我刚到家里,母亲就骂我,你一个丫头片子,整天疯疯癫癫的瞎跑,不干点正经事,净做伤天害理的缺德事,邻居们说三道四的指责你,骂完后竟然要我趁天黑把这些吃的食物偷偷地送到张秀文那儿。母亲说一个外地来的单身女人,打不打战不说,受如此侮辱人的批斗怪可怜地,送吃的东西时不要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了,以免遭来麻烦。我就带着母亲做的馍馍和一碗面条,还有一些热乎乎的炒面。我提着饭缸子一溜烟顺着河湾就到了张秀文的屋里,她还在炕上躺着,我就在她的嘴里灌了一点水,十来分钟后,她鼻子一翕一翕有了点悠悠儿气息。我怕她醒来认出我,又希望她醒来,内心非常忐忑。可是,她终于醒来了,我没有说话,就给她喂饭,她也好像饿极了,目光瓷实,面无表情地就吃了起来。等他醒来我发现,我已换了衣服他没有认出来,相反还感谢我。我羞愧地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下有个老鼠洞钻进,隐遁而去。我把饭喂完,给她擦了擦脸,把脸上的血迹清洗后,安慰了几句,我就急急忙忙地回家。

  刚出门,一头撞上了生产队长王大锤,我就如鬼撵人一般疯跑回家,到家里已上气不接下气了。我把碰到生产队长的事给母亲说了,母亲说好人准有好报,不管他,王大锤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牲口不如。

  几天后,张秀文就死了。大队书记在大会上给社员们庄严地宣布,说张秀文是常年有痨病,身弱多病而病死的,害群之马死了就好,再不祸国殃民了。村上的老娘婆穿衣服时,发现张秀文的身上血迹斑斑,锈成了疤,两个奶头蛋蛋也被拴在马尾巴的细麻绳扥掉了,两个血疤疤,乳房肿肿地发青。生产队就派了几个男社员,用架子车拉到红柳湾河的下边里的石头滩上,浇上汽油烧了。生产队长说,四类分子张秀文是单身,没结婚,只能烧,不能葬。就这死了还贵气,沾了油气,风风光光地走,可惜了那么贵的汽油。一个逃兵还不自量力地写下遗书,声称要找上级组织,组织在哪里,我就是代表组织处理你的,遗书和死人一同烧了,让她的遗书见鬼去吧!

  母亲给我讲完这段故事时,她眼角里的泪水擦了又擦,甚至有点哽咽。我今天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的儿子生生听,让他以后做人要有良心,做事要有善心,千万别作恶多端。

  那天,我又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的朋友孙悟祖,让他听听,说不定他那个家伙能糊弄出个啥东西。说起我那个孙悟祖,无才无德,做人忒差。不过好像整天舞文弄墨,搞了好多年文学,也没弄出个啥名堂,人还自命清高,很自负,我就看不惯那副穷屌样。大半辈子了,也没个啥成就,浑浑噩噩地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依我看他就是个二球,这辈子算是完蛋了。人就是这样,其实害掉你自己性命的往往就是你自己,不能自省、自悟。有时候人世间就好比江湖,你是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他那个家伙不明白这些道理,说了也不知道,死的时候可能就明白了。不过死的时候,明白了也行;有些人,死的时候也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眼睛一闭就走了。

  说完的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大天亮,连个青天白日狗屁梦也没梦到。早晨打开电脑刚上网,就发现孙悟祖那个畜生,竟然写得这么快,错别字连篇,胡编乱诌地写了篇文章,那篇文章题目就是《共产婆子》。

  警告读者,聪明的人千万别和孙悟祖这种畜生打交道。他喝着共产党的水,吃着共产党的米,做着没心没肺的事不说,浪个虚名,整天倒事弄非,胡屄烂掼,无品又无德,其实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囊膪,他比那个大队书记好不了多少。说不定那天还把朋友们给忽悠下,朋友们哭都没地方哭去。千万千万啊,交友要慎重。别让他把你们给骗了,骗了可别来找我,我都被他蒙了,蒙了几十年,就这他可能还干了我不知道的多少龌龊事。看,他又在害人不浅地写东西骗人拐人,做损人利己的事,看来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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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精华: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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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一个疯狂的年代,还有人用朴素的相法,呼唤着人性的回归,悲伤之余,尚存慰藉,小说简短流畅,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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