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宝 《柳枝词》
亭亭画舸系春潭, 直到行人酒半酣。
不管烟波与风雨, 载将离恨过江南。
这首诗所描述的情景,表达意趣,再典型不过。直到今天还是现实的图画。
这里,我不妨先讲讲一个故事。记得改革初年,一天,一个要好的朋友走到我身边,现出异样的潇洒,拍着我肩膀说:
“兄弟要下海了!”
“怎么?”我问。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头儿容不得我。”
我说:
“那咱们今晚在鸿宾楼聚一聚,为你饯行,叫上她。”她是他昔日的情人。
“得早点,零点的车票。”他笑着。
席间,大家心里都很感伤,毕竟多年的朋友,但却都强作欢笑。我举杯:
“酒是不能不喝的,但不要多;此一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屁!阔在哪?兄弟我南方举目无亲。混得好给二位捎个信;混不好老婆孩儿就交给爹妈了。”他苦笑。
我看她,眼圈已红了。我忙说:“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三人便站起来,举起了杯……
我把这段小故事,作为前诗的诠释,读者也许会理解下面我以洗练的文字对原诗的点染了。
柳枝词
垂柳披拂着堤岸,湖水拍打着渡船;华丽的画舸浸在雾中,愁绪笼罩着丰盛的酒宴。而那流水相通的远方便是洪波浩荡的长江了。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行人和送行人同时举起了杯……些微的醉意,酸涩的微笑,离别的深情在脸上浮现。
――“人世沧桑,宦海浮沉,无常命运谁能解!?”无可奈何的朋友强颜作笑举起了杯。
――“骇浪惊涛恰是漫漫人生路,”
――“波诡云谲烟波浩渺无尽藏。”船外的涛声伴着友人的唱和。
――“可这船儿,已是弦上的箭。”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悲怆中透着豪迈,微醉的朋友举起了酒杯……
这诗的迷人之处,诗的的魅力所在,就是那股劲,那股豪情。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而导引情绪走向这种境界的关键的诗句,警句,就是“直到行人酒半酣”。酒至半酣,恰到好处。无酒不行,血烧不起来,岂能表情。喝多了,更不行,烂醉如泥,何以言志?不喝酒,头脑清醒,几个朋友,分析来分析去,论斤拨两,计较得失,盘算前程。这叫什么?这不是惜别相送,这是方案讨论会。能有什么诗情?喝醉了,莽莽撞撞,或是悲观失望呜呜痛哭,这又算什么?怎能鼓劲!惟半酣,才能一扫送别的感伤,燃起豪情与离恨。“是时候了,起锚!”不是这样吗?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
〖注〗
*郑文宝 宋初诗人,字仲贤。
审核编辑:梁星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