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吞噬掉最后的一点儿食欲
冬天,疲倦不堪
我穿着泛白的棉袄
犹如街道上,涂满了古代的尘土
几只鸟儿,比我穿得单薄
叫声被几道路过的目光
紧紧地攥在手里
像是隐私
工作岗位跑风已久
想必我也是无关紧要的
灯光孤独而冷漠
我是被灯光怂恿抑或宠坏了的刺客
泪水含着沙子
滴在被灯光忽略的手背上
作为梦醒时
仅存的一丝滋润
★再来一阵风
再来一阵风,再一次地跌跌撞撞,
年轻的岁月压了箱底。
箱子上面的四个角,四扇窗,
游动着四条红色的鱼。
从落叶的背面出走,
筋脉错综到天黑。
醉醺醺的烛火,傻笑着。
再来一阵风,让箱子底座上的
四朵浪花抬着寂寞的冬夜走。
出门时,记着绕开那块硬化的心病,
就像当年绕过那间屋子的眼神。
再来一阵风,把自以为是的枯萎掏空,
让失足的蝉不再失约。
这次看清了,是失去光泽和微笑的鱼,
在脸颊上挖掘;是女儿的魔方,
抖露出面红耳赤的旧衣衫,在风中沉醉。
★命运铁了心
命运铁了心,会比化石还要坚硬
黑夜像只黑熊,直立行走
白天冤枉得像个泼妇,瘫坐在马路上
数落每一个行人。铜像你说
这是谁的错?为什么选准的方向
都是一条不归路?灰尘颤巍巍地站起来
接着便是手足舞蹈,不知方寸
如果心软了,顺着冰柱流下
瘟疫会是文艺界的幸事吗?
泥古不化,是不是会比仿古的初衷好一些?
命运的热潮,存活在冬季的鸟鸣中
晨钟暮鼓,至少隔着一条生死之河远握
亲爱的兄弟,你还好吗?
命运依然铁了心,我们抱着属于对方的化石
忽然嚎啕大哭,像丢失了钥匙的孩子
★车改前后
公交车,吸引着要死要活的蚂蚁
让拥挤不堪的白天更加拥挤
缩进窗户的手,不见五指
陌生的谈话,一次次地涂抹着污点
散了就散了吧。没有不散的宴席
为了团聚,制造了多少无谓的生死离别
排着黑烟的毒瘤,赖在母体中
一赖就是几十年的光景
换了心脏,换了胃,换了肺
还在暴饮暴食吗,还要吼破喉咙吗
一意孤行的蚂蚁,被红灯拎出来
像拎着犯错的孩子,当着世人的面
★送礼的人
送礼的人,在进门前,点燃了三炷香
冬天瞬间达到极致,无风无雨
宫女们骑在女儿墙上,谈论着接下来的一切
推小车的落叶,把小车推进了城墙里
天空呈现出土得掉渣的方言
护城河,反而比涌动的人流更加迟疑
送礼的人,出门时,已经粉身碎骨
生活的格律,在一夜之间,严禁了许多
一炷香夭折,一炷香中年丧妻
一炷香坚持到最后,引燃了埋在土中的骨头
★胃炎
再来一杯酒,再来一瓶醋
我们再也回不到一箪食一瓢饮的过去
把幼兽活埋,满足肉欲
把陈谷子烂芝麻往里面塞
像是报仇,情敌之间的拉锯战
它像是私生子,没有归宿
却要一如既往地包容世间的尖辣
吸收冬天的冷漠
直到把世人养得随心所欲
横冲直撞,在拥堵的平面上扩张
阡陌化为液体,镜子变得浑浊
抄袭着乌鸦的喉咙,叫声
扶着明知故犯的小主人
在一片污秽中,浓烈,暗淡
找不着北,找不到丢失已久的默契
——痛就隐隐地痛吧
至少嘴唇的红还没达到不共戴天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