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擂台】最近的人 这个临近年关的冬夜，让我感觉有些异乎寻常。窗外时不时地响起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似乎隐含着一些模糊的期望。汽车走过的声音急促而沉重，轧过脆弱的宁静。打开手机，摆弄一下刚刚装的微信。有些功能还是不熟悉，还在摸索。搜索一下附近的人，名字，距离都显示得很清楚。忽然，提示有人和我打招呼，名字叫彩蝶。这是个女人吧。我也回了一个，并且附带问一句：你是哪一位？对方说：我是离你最近的人。
这是一句真实的话。微信上搜到的人最多三公里。这个人离我二百米，的确是很近。这个距离不算什么，是这一句话让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而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人感觉更近了：你在哪个单位呢？我们说不定我们认识呢。话虽然是这么说，自己的单位信息还是要保密的。锦泰小区。我说了一个隔墙的单位。那是一个高档社区。住的虽说不全是富人，也基本都是西安市的有钱人。那你是做什么的呢？在这样的对话中，对方一直占据主动，我一直应付。卖水果。卖什么水果？香蕉、橘子和桂圆。
我自己喜欢这三种水果，经常到隔壁那个小区去买。那小区进门就是两排店铺，买水果的在左手第九家。卖水果的是一位年轻妇女。年龄三十来岁，相貌和身材都很好，而且很有气质。
哎呀，是不是那个叫“甜什么”的水果店？我说：是呀，“甜蜜蜜水果店”。嫂子啊，你就是那个店主呀？
怎么把我叫嫂子？这家伙把我当女人了。我赶紧一查自己的资料，是女的。资料错误，我立刻改过来。
你是哪里的？我是南北村的。
这南北村就在这附近，职业技术学院旁边，是一个正在拆迁的城中村。
嫂子，我到你那里买过水果，我私下把你叫水果西施，你不介意吧？哈哈，是吗？我这店隔壁有个豆腐店，你也管那老太太叫豆腐西施吧？好嫂子呢，我没买过的她的豆腐，只买你的水果。在我这里买水果的人太多了，虽然我记不住每个人，但我感谢每个顾客，包括你。
唉，他真的把我当做了女店主了。
你是干啥的呢？可以告诉我吗？嫂子，我是个脑残。你呀，为什么这样说呢？你多大了呢？我35岁，我说脑残是真的。我的右手不听使唤，啥都干不了，我给你打字都用左手。家里开了个旅馆，招呼个人。那你到医院去看过吗？唉，大夫说是脑子的问题，治不好了，没办法了。不要悲观，这只手有问题，还有另一只手，还有你的老公，他应该没有问题吧？你们的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吧。
嫂子，你搞错了，我是男的。啊，你是男的？那为什么起一个女人的名字呢？难道，只有女人才能用这个名字么？蝴蝶中也有公的，而且越是公的，越漂亮。哈哈，你这么说也是对的。那你媳妇呢？那个女蝴蝶，应该很漂亮吧？和你一起慢慢飞，像庞龙的歌曲唱的那样。不过，蝴蝶可不是一夫一妻，飞着飞着就散了，可要小心哦。
我这一段开玩笑的话发出之后，对方就不见回音了，也许他又和别人聊上了。而此时又有人和我打招呼。名字叫指甲。这应该是一个女人。
我说：美女，你好，你是哪一位？我怕再搞错。对方说：我是离你最近的人。这又是一句温馨的话。
你是哪里的？美女对我的单位也感兴趣。我是锦泰小区的。我撒谎翻不出新花样。
你是干什的？在小区开个水果店。哥哥生意还好吧？唉，残疾人，别的啥干不了，开个店，维持生计。哥哥是咋了？腿有问题？不是，我是脑残。
我把那个彩蝶的资料说给指甲花。而这时候，彩蝶又和我聊。
嫂子，我大哥干啥的呢？你大哥呀，没工作，身体也不好。身体咋啦？他出过车祸，腰有问题，走路要拄拐。那大哥正好给你看摊位。算了吧，大夫说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否则会截瘫。他自己的生活能自理就不错了，生意上的事情从来没给我帮过忙。嫂子好可怜，家里有这么个男人其实和没有是一样的。我说的不光是干家务，包括其他，嫂子你明白不？唉，咋不明白？又不是几岁小孩子。嫂子，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找个情人？
这家伙，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妨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想是想过，就是不敢。嫂子，你太委屈自己了，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嫂子听我一句话，以后碰上合适的，可不要看着错过机会。
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回彩蝶，指甲花说话了。
哥哥，我很同情你，我想尽我自己的能力帮助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子帮我呢？我能自理的。哥哥，你就不要推辞了，我是一个义工，经常帮助残疾人的。好吧，那就谢谢妹妹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刚给指甲花发完信息，彩蝶说话了。
嫂子，你的水果店关门了吗？我想过去和你聊聊。门倒是没关，只是深更半夜的，你来有些不方便。嫂子，我去买点水果，没有别的意思，顺便陪你聊聊天。那好吧，你来，地方你知道的。好的，嫂子，等我啊，么么哒。
这家伙，真的要来。我的微信玩笑开大了。恐怕要给“甜蜜蜜水果店”的女老板带来麻烦的。而这时候，指甲花又发信息。
哥哥，你还没打烊吧？我去买点水果，可以吗？当然可以啊，开店就是等生意啊，你来吧，妹妹。嗯，好哒，马上就到，么么哒。
没想到，离我最近的这一男一女都要来了。我的微信恶作剧该收场了，我迅速删掉自己的地理位置信息，准备睡觉。可是，却怎么也不能从这个聊天中走出来，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要去现场看看。万一女老板遇到麻烦，我可以帮着报个警。我开车来到隔壁的这个小区。开车进入后，发现“甜蜜蜜”水果店已经打烊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许，那一男一女也是在开无聊的玩笑，根本不会来的。也许他们中的某个当真了，跑来扑个空，会气急败坏地骂我。时间是晚上11点50分，我把车息了火，关了手机，坐在车上静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时间很晚了，小区里已经没有行人，偶尔有车辆出入，灯光刺眼。大约过了十分钟，有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这是一个年轻人，大约30多岁，脚穿旅游鞋，身穿黄黑两色羽绒衣，头戴灰色棉帽，身体消瘦，背有点驮。他径直走向水果店。一定是他，那个脑残。
他看见打烊，显然有点沮丧。但还是走到铁卷栅门前，用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我注意到了，他用的是右手。他见没有动静，又重重地敲了几下。卷栅门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他似乎有些紧张，机警地向四周看了看。大概感觉没有什么人注意他，就拿出手机，右手食指轻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好像发了一个信息。然后，把手机装进上衣口袋，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用右手取出一根，放在嘴里叼着，用左手把烟盒放进口袋，然后两只手在身上的所有口袋里一阵乱摸，大概在找火柴。最后，他用右手在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摸出了打火机。他点着烟，抽着。一股又一股烟雾在他脸上绕来绕去。他还不死心，在期待着。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他发来的信息是：嫂子，开门吧，我一个残疾人，你还怕什么。我回了一条信息：你真的是残疾么？听你敲门的声音，不像是用左手，而倒像是右手。而且这个右手不是一般的手，特别狠，特别恶，似乎有犯罪前科。这家伙被我激怒了，他说：你这臭娘们，耍弄人，等着吧，迟早要奸了你，弄死你，用我这右手。
我立刻把这家伙拉入黑名单。但是，我给水果店老板把麻烦惹下了，太不应该了。
就在那家伙准备离开的时候，来了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三个大汉，径直扑上去，把那家伙打倒在地。然后，又轮番在身上踢和踩。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呢？是水果店的老板找的人么？正在我疑惑发的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个女的，也是30左右。
好了，别打了，打死事情就大了，直接送派出所。女的这样一说，那三个男人停下了。女的把那家伙踢了一下，问：活着没？那家伙动了一下，挣扎着看看女的。你认识我不？那家伙带着哭声说：你是谁咋？我们有什么仇？打这么狠？你这个流氓，两个月前你抢了我三千元，还差点把我强奸，还装糊涂。哪有这事？那家伙似乎很委屈地说。你能忘，我忘不了，我一直在找自称脑残、右手不听使唤的人。你今晚在微信上说你是脑残，右手不听使唤。我立刻明白百分之百是你这骗子故伎重演，没有人会这么说的。
审核编辑：孔雀东南飞103 精华：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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