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近无景致,那就往远处看看罢,也许是另有一番光景。
三十年前春游时也曾到过这高山之巅。当时,王恩启老师放眼远眺,见山下池塘波光粼粼,遂发“一览众山小”之感慨,诗兴大发,赋诗一首,有“白水点点似碎银”、“众山小小似馒头”之类脍炙人口的佳句,让人记忆犹新。
于是放眼一望,王老师当年诗中生动描绘的优美景致,又次第展现在我们眼前。只是当目光逐渐收回往近看时,那条新修的、向上蜿蜒盘旋的大道,却让人有一种伤口切开了没被缝合上的感觉,血淋淋的惨不忍睹。我们常常说保护环境保护环境,原来最好的保护并不是开发建设。人类不予插足,就是最好的保护。就比如一个健康的肌体,你在他的身上动刀动枪,虽是美了容颜瘦了腰身,然则留在身上的那一道道暗暗的伤痕,却是他一辈子的痛,任光阴荏苒也难以消除。不信?那你去问问那些修过脸、隆过鼻、抽过脂或者割过双眼皮的美人们,你去问问他们真切的感受。
远眺也不得志,那就随便转转吧。在寺庙的后方,建有一幢僧舍,却无僧人。僧舍旁边有一块菜地,一面容和善的老妇正在给菜地浇水。我们趋身上前搭讪,老妇说,她并非庙里员工,而是来自长沙市的志愿者,自带食物上山做义工。一般有时间就来住个三五天,做些打扫庭院、整理杂务、浇花扯草的琐事。文文因而就有想利用寒假上山做义工的想法。我说那我也要来。
因为遍寻不着当年造访过的“九间房”,遂问老妇,老妇将手往左一指,说沿着这条铺满碎石的小径往下走200米就是,前面还有抗战的遗迹呢。顺着她指引的小道,我跟文文牵手往下走去。
小径两旁尽是些低矮的茶树和杂草,因被人工砍伐过,故而少有荆棘。小径的碎石应是新近才铺上去的,似乎还没有完工,所以足踏上去颇不平坦,只好选择路肩的泥地行走,就这样走起来也十分费力。
边走边看,路旁果然可见有成排成线石垒的矮墙隐在荆棘丛中,心想这个应是当年抗日的掩体吧。仔细观察,果然发现石墙下有块倒立的木牌,上有一行楷书:“抗战战壕”。顺着这条战壕前行数百米,是一块空地,几无杂树,豁然开朗。从空地上残存高低错落的墙基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建有房屋数间。我对文文说,这里应该是指挥所。文文将信将疑。后来在空地一角发现木牌一块,牌上书有五字,果然是“抗战司令部”!
一路上却不见“九间房”在哪里。也曾见“崖下乱石嶙峋”之所,等上前察看却连半孔石罅也没有,哪里还有南朝陶真人修炼过的号称“石洞几层”的九间房的踪影呢!
寻旧迹而不得,人却早已累了,只好携眷往返。回到养静寺,时三点有半,太阳仍然朗照。遂发动汽车,一路迤逦下山而去……
是以记之者。公园二零一五年元月二日于星沙楚天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