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每当卑微地穿越街道，我就像个乞丐
恳求生活，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再给点儿喝的
我认准了，所有的陌生人，都是我的亲人
都能顶着风寒和毒药般的雾霾，逢凶化吉
我细嚼慢咽我的邋里邋遢，和一无是处
身无长物，恰好证明我在另一个侧面的富有
风吹动长发，吹动万古愁，爱和恨往往处于被动
像我在乞讨时，被车轮碾轧，良心发现
黑心的人，是和我一样的草民
一样地在别人的路上，奔跑得火急火燎
仿佛闹钟一响，就必定迟到，就必死无疑
无暇招呼生活的细节，以致于生活施舍给我的
也是横不是横竖不是竖，仰儿八叉
就像经济危机来了，你不吭声，我不吭声
但苦难还得自己扛着，心里有苦水
那就等你喝完了，再和我慢慢地诉说

★石狮子

石狮子引发的海啸，像索命鬼
美人被拆卸，月光是洒落一地的鳞片
别与这个世界讨价还价

石狮子的嘴里含着黑夜的一颗卵
裂纹被一阵风豁免。愚蠢的人
比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活得逍遥

流放中的落叶，市场中的暧昧和癫狂
如出一辙。母狮子老了，时光缓慢
别得罪那群百无聊赖的看客

天空布满死亡般的灰烬，失眠的床扛着
罪恶的灯光，在廉价的路上裸行
别打石狮子的注意，它不会就此罢休

★隔膜

我与他之间的隔膜，是一句话
一个眼神，一张发黄的纸

话，沉淀在眼神里
挑三拣四，婆婆妈妈的眼神

眼神被纸截断，脆弱的纸
像我对一些事物的认识一样日益坚硬

……一天，隔膜变成一层土
话和泪水一起奔泻
眼神被泪水无数次冲洗
纸，点燃了泪水
泪水的重锤砸在纸上

我发誓，我要穿越这层土，时间的冻土
让所有站在硬币正反两面的人
穿越硬币，雕刻着鲜花和日期的硬币

★天黑了

天，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就孤注一掷地黑了
黑得无头无绪毫无章法
在黑暗里，花朵背过身去
不看任何人

身后的脚步声，不明不白
说乱就乱了，手指在黑暗里翻滚
这辈子，玻璃活得太纯粹
让面对玻璃的人两眼一抹黑

黑色的街道像个僵尸
黑色的风轻轻一吹
就吹断了痛苦的纤维

天黑了，铺天盖地的纤维
几乎让人们招架不住

门洞，是日子的一颗坏牙
我仿佛听见
门洞在黑暗的最深处，呜咽

★我是你的叶子

我是你的叶子，你是我的枝
蹲在深夜的花朵
像一只被风暴驯服的小兽

没有月亮，没有抵达梦境的路
秋风的几声咳嗽
搅乱了明晰而深远的湖水

你的骨头，是一个衰老的动作
我是你失眠的修辞
往昔的手，抚摸现实主义的额头

我克制着命运的颠簸
没有梯子，没有雪花的呜咽
路灯绽放成美丽的岩石

★我的脸，我的生活

零星的阳光，藏着，掖着
短暂得有些害羞

一阵一阵的风，围成救生圈
我的脸，零下几度

房屋耳鸣，眼神放射冰屑
我相信水是轻盈的

血液握成拳头，钢铁被羁押
阳光垂下侥幸的钥匙

羊毛衫救活了一只尽职尽责的羊
我的生活，比水更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