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热泪忆荷塘

作者:云梦山人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12-10   阅读:

  
  离我家不远,有一片三四亩大小的荷塘,碧玉盘似的,镶嵌在小村中央。那是我孩提时代结伴戏耍、寻求快乐的天堂!
  每到夏天,满塘绿叶堆积,烘托朵朵带露的红莲,把个“绿肥红瘦”的句诠释得形神兼备、入木三分!
  你看吧。四面杨柳依依,掩映着炊烟人家。但见的,蜻蜓蝴蝶轻飞曼舞,白鹅灰鸭引颈高歌。偶或有小鱼儿耐不住水下寂寞,成群结队从叶底游出,玩到忘情时,便毫无顾忌地你蹿我蹦乎哉,碎碎银子似的,弹出水面老高。倒把旁边几只涉世未深的雏鸭吓着了,一个个歪斜着小脑袋、眨巴着滴溜溜的小眼睛,傻乎乎的不知其然所以然。
  小鱼儿自以为生活在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哪曾想,此刻正有潜伏的危机在不只不觉中朝他们逼近。一只绿背蓝头、长嘴短尾的捕鱼高手——翠鸟,默立于荷尖之上,远观近瞅,左顾右盼。可别瞧不起这其貌不扬的小不点儿,它可是一位机智敏捷、专拣小鱼儿欺负的鬼精灵呢。说话间,翠鸟就抓住了表现自己的机会——只见它袖箭一般,蓦地朝水面弹射而出,斜插水下,眨眼就反回了远处。谁也未看清它是使的啥招数,一条寸余长的小鱼儿就衔在了嘴巴上,小鱼儿挣扎扭动,终因无知丢了小命!
  望着春风得意飞走的精灵,岸边的我和小伙伴们就开始心动了,手痒了,就有人提议来一次捉鱼比赛,这主意当然是一呼百应,遂各自回家准备去了。
  当伙伴们陆续返回时,你会发现,山里孩子捕鱼的工具和技巧要比在海边湖畔见到的更新奇、更有趣。
  最灵验的办法是“撅鱼”——一截竹竿或木棍儿,一个竹篓、柳篓、苇篓随便啥篓都可以,实在没有拿吃剩的玻璃罐头瓶也将就,只是肚大口小为宜。一根短绳,一头系篓口,一头拴竿稍。篓内放进几块石头,压住鱼饵——煎饼、花生饼之类。如此这般之后,就随便找个去处,将篓子沉入水底,竹竿浮于水面,而后便万事大吉在水边坐享其成了。三五分钟左右,便可走过去,手把竹竿,猛地一挑(俺家方言叫撅),鱼篓水淋淋、稀里哗啦,凌空而起。水至篓缝沥出,放在地上,伸头一看,准有惊喜等着了!只见三五条小鱼儿正在篓低活蹦乱跳呢!而伙伴们笑得玩得更欢了,尤其是鱼的小主人,咧着嘴,昂着头,拍拍胸脯傲上了:“看谁厉害!看谁能耐”!那份高人一等的感觉,如今是再也无法享受了!
  最巧妙的工具是“虚笼”,何以称之?你听——竹篾或柳条编就,长约一米,双层,细腰,状若一个大的细腰夹层葫芦,迷魂宫似的。虚笼内放进鱼饵,再填几块石头以增加重量,再堵住小口就可沉下水了。这样便有鱼儿闻香而从大口进,小口入,走到出口被堵住,回头已迷路。如此曲折迂回的觅食路,完全是自投罗网走绝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说给鱼听?还不如干脆对牛弹琴呢!
  最好玩的是隆冬季节冰上捕鱼。荷塘结冰了,厚厚的冰层,仿佛镶了一面大镜子,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发黑,生疼。走进去,平平坦坦,干干净净。如此纯净圣洁之美,只能让人有身临童话仙境之感,顿然忘了身后的凡俗浮生、滚滚红尘。
  冰是透明的,下面的鱼情一目了然!如此惹眼的诱惑,谁见了也难抗拒诱惑!
  父亲是冰上捕鱼的好手,我每年都要粘着缠着他去冰上转悠个十天八天,每次去,或多或少都有收获。其时看父亲冰上捕鱼并不难——只需一柄鱼叉,多为双刺或三刺,粗铁丝磨尖了,固定在竿头即可。一旦发现有鱼,当然是大个的鱼了。父亲便足尖并拢为支点,抬起脚跟,借助身体的重力,猛地向下一蹾,只听咔嚓一声若霹雳,颤微微冰裂塘动。这一惊非同小可,胆小的鱼哪还能稳得住阵脚,只慌不择路地逃之,却不能藏得杳杳。父亲敏锐的目光好象粘在鱼的身上了,鱼跑到哪,他就追到哪,继续“敲山震虎”,搞得鱼儿像无头苍蝇,东躲躲,西藏藏,水塘不小,竟无其立锥之地。只待鱼儿跑累了,绝望了,随便找一簇腐草败叶甚至淤泥,头往里一拱,屁股还在外露着,一动不动,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这种鱼儿世界的掩耳盗铃,谁见过?且待我跑到塘边搬一块大一点的石头交给父亲,在鱼的上方迅速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冰窟窿,捞出冰渣,拿鱼叉照准了,噗的一声戳下去,那鱼便成了父亲的酒肴、我的盘中美餐了!
  荷塘里有趣的事儿还很多,诸如水下抓嫩藕,水上捉蜻蜓,摘花献殷勤,采莲哄小妹,还有潜水摸蚌,游泳追鹅,挑灯捉蟹,烧田鸡诱虾等等等等,放开了回忆,三天也说不完……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人已到冰霜染头的季节。
  这些年迫于生计,疲于奔命,连少小时就喜好的书法和歌都抛弃了,哪有时间坐下来回忆童年,更没有做到“常回家看看”!我这个不孝的儿子,亏欠老父老母的太多了!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未能让二老晚年过得再好点儿!恨得有时拿手指掐自己,疼吧疼吧疼死你!谁叫你没心没肺没本事,谁叫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的童年老父老娘是咋疼的?!
  那一天,我终于良心发现,携儿带女回家探望父母。老娘做了一桌丰盛的家宴,老父拿出了妹妹送的两瓶好酒。那顿饭吃的……吃得我心热热的,眼泪汪汪的!分明有话想对老父老娘说,但却几欲张口又羞说……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走出大门,来到日思夜想的荷塘边。上帝呀!满塘的“绿肥红瘦”不见了!满塘的鱼鸟生灵死绝了!一年的干旱把我的荷塘残害成一只深陷绝望的眼窝看着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被这残酷的现实撕裂了!止不住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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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记忆里荷塘趣事无限,是一处难得的快乐天堂。几十年后,蓦然发现,荷塘早变了样,现实的残酷更加深了往昔的美好。描写精彩,情真意切,看着仿佛已身处荷塘边,历经一幕一幕……


我来评论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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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3

  • 文清

    如今的时代,让太多美好的自然失去了原本的美好。拜读朋友佳作,请晚茶!

    201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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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问好。

    201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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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云梦山人

       多谢落叶半床主编精心审评,您辛苦了!躬身施礼,奉茶致谢!!

      201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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