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掉身上的树叶,像厌倦了自己的影子
一些元素在流逝,迎风的疼痛
锅炉的胃,出现了几个衣衫褴褛的漏洞
血管被化学属性霸占着,籍贯低矮
他掐断工厂的烟囱,像闯了祸的孩子
灯光无从考证,让夜变得暧昧
他把天空撕下一块,咬牙切齿地咀嚼
树木颤栗。河水,滞留在邮筒
¤挨饿的楼房
楼房还在挨饿,窗户凹陷在肉体中
我瞪着一双眼睛看它
它瞪着浑身的无数双眼睛看我
视力反光。黑色的指甲
抑郁的指甲油,从门扉跑进跑出同一件事
放任减肥的钢筋,纸糊的墙
心跳已不是自己的
在房子里遇见了落魄的雨
鞋子泡涨成抱怨的船
这下,脚不用洗了,但要洗耳朵
洗皱纹,洗呼吸艰难的发丝
失明的阳光,黄而脆
女人抚摸着渐渐挺起的西瓜
他的音信全无,楼房还在挨饿
西瓜错了吗?一束光倚着墙
上气不接下气,雨水愈加瘫软
¤并不避讳
女人并不避讳:床单上的落日
最早是小小的花蕊
多少男人死在了枝桠,和枯叶没有区别
花朵翻飞,云的肚子里怀着雨的鬼胎
鸽子被火锅强暴,你争我抢
雪地漏了,先人的骨骸,对着尘世哈气
女人并不避讳:那场忍气吞声的雪
脚印发高烧,男人说着风凉话
落日洇红了半边天,风挤过牙缝
一条路越来越瘦,细若游丝
¤漂浮的街道
这黑心的铅笔,这漂浮的街道
贴着行道树的皮肤,像满口脏话的汉子
戴墨镜的蜘蛛,在街上缓缓地爬
我站在孤傲的阳台,吞咽邻居搓麻将的响声
偶尔,心灵被麻醉一下
街道受到醉鬼门的蛊惑。树的叶子被脱光
我捡到一枚核桃,比水泥地面还要坚硬
不管怎么敲打,也不开口
我曾用秋雨绵绵的长诗煽情,它依旧无动于衷
雨滴发芽了,爱情生锈,生着阴冷的闷气
矿工在街道上挖煤
矿灯由远而近地传宗接代
工厂插满管子。蓝色的人群进进出出
我站在流水线旁,手捧一场金黄色的雨
街道继承了父辈的灰色
几只试管,就可以测出我的含铁量
我怀念沥青做的蜘蛛,爬在大地的网上
以摇晃的姿势念经,被人嘲笑
秋风,从闹市的幕后推出一座雕像
像多年前的那个汉子,被两行热泪软化
¤水中水
水在街道上打捞水。水做的网,泥做的行人
暗淡下来的事物,湿漉漉的
减慢了的节律,我要悠着点儿享用
每个熟悉的侧面,突然变得陌生
病情有了新的转机,树木被水轻轻地托着
车辆在水上飞,带着某种远征的信念
药丸是提炼后的一种精神。我从惴惴不安
到随遇而安,成为生活的流体
流体中的一个结节。对抗不屑和吹捧
辈分被繁荣的假象省略,上午时
依旧怀念故乡的望族。那棵慈善的大槐树
低调,本分,舍弃了不断升温的潮流
水被水打败。水,让我患上了不治之症
在水中,我急于暴露自己的软肋
与街道上的陌生人结婚,生儿育女
缠绵于水的根部,用水的逻辑
表达水的态度,我与埃博拉有不共戴天之仇
墙壁在耸肩,楼房在垂帘听政
身体的一扇木门坏了,维修工换上了铁门
门外的天桥,和我暗恋的雨滴一起远走高飞了
窨井盖的口吻,旋转着,充满疑虑
¤雨天的喧嚣
雨天的喧嚣,只是在出门时洗了一把脸
脸,关乎一场梦的质量
它构成隔夜相望的两扇门
雨天的喧嚣,只是门框上的一副对联
荒废了青春的我,才疏学浅
日子病了,一阵阵地咳嗽
染血的叶子,只是粘满了太多的重量和相思
我顺应了雨天的喧嚣,顺从天意
当颜面无存时,我摸到了一张底牌
喧嚣是始终醒着的一条河。人有人的床
河有河的床。落叶在床上翻滚
连死亡都充满激情!屏住卑微的呼吸吧
雨天的电动车,被推出命运的体外,逐一打码
惋惜的,只是一种失之交臂的幻觉
喧嚣是唾手可得的潮汐
门与锁相互指责,锁与钥匙勾肩搭背
爱情的温度并没有冷却下来
一场秋雨,冲破门扉,越来越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