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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阿喇骨山

作者:邸士智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12-06   阅读:

  
  两边的山崖越望越高,我们完全堙没在了大山里面,水道越走越窄,有的地方窄得只能一个人挤过去。我们五个人就像地上的小爬虫,在没头没脑地到处乱窜。在山体的不同高度,由于质地的坚硬程度不一样,被天水雕凿出了许多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岩窝。这些岩窝,一部分成了山鸟的巢穴,一部分成了鼠兽的窝窟,一只柴鼠从上面跳了下来,我们来不及低头,它却一个空转,闪进了下面的岩窝,一只金雕像一架低空滑翔的飞机似的,眨眼的瞬间就钻进了山崖。我被这些山的精灵彻底折服了,把房屋建在陡壁上,完全摆脱了灵长目的侵害,这是自然选择、适应生存的结果,更是优秀灵杰、智慧通达的体现。这些飞鸟,这些鼠兽,它们才是阿喇骨山真正的主人,我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是不是干扰了它们自在的生活?有几处山石很是怪异,两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悬空凸出,就像钉在岩石上的两枚楔子,楔子间的长度大约有两米多,两块石头上横担着一块长石,长石底部平滑,外侧规整,仿佛不是自然生成,而是人为搭就。这样的山石连续有四五处,这让我想起了长江九畹溪上的巴人悬棺。巴人的首领为了尸体的永久保存,把棺椁悬空放在了悬崖上,水浸不到,人兽破坏不了,当然也是为了种族的繁盛,民族的首领在,民族的灵魂就在,民族也就能够兴旺延续,可是最终,巴人这个种族没有了。我眼前的这几块山石,不知是上帝的杰作,还是居住在这里的先民们有意为之,亦或还是一种什么样的图腾?
  早上9点钟进山,一路说说笑笑,观观赏赏,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12点多,太阳也到了头顶,骤然间热了起来,肚子也有些饿了,那就吃些东西吧。正说着,一拐弯,一道悬崖挡在了前面。悬崖有4米多高,下雨的时候,雨水咆哮而来,到了这里,飞流直下,一道美丽壮观的瀑布诞生了。可以这样说,这绝对是民勤大地上最为壮丽的景观,可惜,看到这个景观的人又有几个。现在没有瀑布,却依然教人害怕。退回去从别处走,两边是高高的山坡,根本无路,进,就得攀上眼前的山崖,可是,攀得上去吗?有人就说,大城市的体育馆里有攀岩运动,我们有这么真实的岩壁,攀它一攀,岂不妙哉!我第一个上,岩壁很结实,左一抓,右一蹬,只几下,就上来了。紧接着,沈冉王桑也上来了。王君说,县里如果来一个攀岩竞赛,以我这身手,拿到冠军,一点问题也没有。冉君说,我这腿脚才是第一名的不二得主。
  跃上瀑布台,我们晒到了更多的太阳,看到了更大的天空,望见了更多的山峰。沈君说,不识骨山真面目,只因走在沟壑间。原来感觉是小土堆的阿喇骨山,竟是如此地苍茫壮阔,重重叠叠的峰峦,迷迷茫茫的谷壑,目力还不能远伸,几座更大更高的山峰挡住了视线。西边的一座高峰上有座通信塔,这告诉我们,已经有人登上山顶了。这时,我们分成了两组,沈冉王桑从南线继续沿谷底走,我由北线自山顶走。在山上走,有了目标,速度猛然间就快了。山顶上全是鸟粪,粪粒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形状各异,这说明,这里曾经是鸟的天堂,但是,现在却人迹罕至、鸟兽不与。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宇宙的变化何其快,岂是人力所能阻止。有很多鼠洞,洞前是大堆的红色砂土,砂土的颜色和山原的土色对比十分鲜明。有柴鼠进进出出,出来了又进去,一会儿又在洞口探头探脑。我想去亲近它们,明显地,它们对我怀有敌意。有蜥蜴,有些大,比小时候在农田地埂上见到的指头长的大多了,有一尺长吧,可能是沙漠麻蜥,爬行真是快,等到你望确,它已窜到了旁边的沟里,你的目光还没收回,它又爬上了对岸。通信塔已在眼前,围绕着通信塔的是一片土色的辽阔的荒凉的山峦,使人的心中生出无限凄凉;回首东眺,满目赭红色的霞光飞奔而来,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东边的世界红红的一片,似乎顷刻之间就要熔化了我。这前后迥异的景色令我大为惊诧,是造物主的神奇,还是我的超然?后退一截,依然如此,前跑一段,还是这样。我飞了起来,我羽化成仙。
  高处不胜寒。尽管有圆圆的太阳无私地在为你加温,仍然感到凉飕飕的,登山产生的热意瞬间就消失了。山越发地高了,虽然不是最高峰,但阿喇骨山全貌已尽收眼中。四下眺望,远山近岭,千山万原不再呈高耸之态,而现唯诺之姿。我感到自己高大了,强壮了,雄伟了,我在君临天下,我是元太祖,我是唐太宗,我是汉武帝,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山峦就像拜伏在宫门前的大臣,我正在接受文武群臣的朝拜,我正在接受四方来使的恭贺,我指点江山,我激扬天下。此景此情,使我想起了在延安黄土高原观景台所看到的黄土高原景象,那儿的场面也有这样壮观,也有这样弘大,当时,我的胸中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只是不太明晰,这种感觉直到现在才找到。“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古之人不余欺也!
  终于登上了通信塔所在的最高峰。回首观望沈冉王桑,他们还在远处的山丘上缓缓爬行。有些累了,就躺下来,点上一支烟,一边歇息,一边等待。随着烟气的飘逝,我的思绪也飞到了远古。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战马的嘶鸣声,我似乎看到了阵阵烟尘,猎猎旌旗。七百多年前,漠北草原的一支劲旅来到了这里,一座不甚高峻却也嶙峋蜿蜒的山峦横亘在这支铁骑面前,生活在平坦草地的蒙古斗士面对山丘高呼:“阿古拉!阿古拉!”“阿古拉”是蒙语,汉语直译为“山岳”,这座无名之山从此有了“阿古拉”这个名字。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阿古拉山就成了兵家征战的疆场,兵燹不断,战火连连。伴随着战火的燃烧,阿古拉山的名字也发生了改变,变成了阿拉古山,再后来就写成了“阿喇骨山”。在名称变化的同时,这里开始鞑靼出没,回匪啸聚,生活在这里的边民从此进入鸡犬不宁性命飘忽的苦难深渊。无奈,明英宗天顺三年(1438年),朝廷饬令在镇番卫城西南30里修筑青松堡,进行军事防御,西面控制昌宁湖,东面扼控阿喇骨山。筑堡的意图十分明确,一旦阿喇骨山出现异常,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就能立马赶到,投入战斗。《镇番宜土人情略纪》中说:又东南二十里,山曰阿喇骨山,旧称“汉番要地,寇盗巢穴。”爰设隘口于山西南隅,贯以烽燧四座,较苏山为严焉。马福祥主修的《民勤县志》也说:阿喇骨山,番名,县东南五十里,连接苏武山,汉番要地。青松堡终究离阿喇骨山远了一些,近水救不了远火,在冷兵器时代,这支快速反应部队最终没有能够解决阿喇骨山的匪患问题。匪祸仍在漫延。明神宗万历十四年(1586年),朝廷又从武威营调拨647名官军、260匹马,驻守阿喇骨山隘口和抹山隘口。同一时期设立的,还有白亭隘口。能够想像得出来,当时的民勤大地,匪祸猖獗,狼烟四起,战火频燃,生灵涂炭,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军事防御只是暂时性的起到了平定边境的作用,汉蒙融合的幼苗却在你来我往打打杀杀的拉锯战中潜滋暗长。阿喇骨山是块风水宝地,河流环绕,林草丰茂,土地肥沃,宜耕宜牧,游牧民族要在这里放牧,使他们“风吹草低现牛羊,牛羊在牧人的歌声中成长”的生活在此扎根生芽;农耕民族要在此地播种,意欲“夫妻双双把家还,炊烟在村庄上飘荡”的农家美景千秋万代。融合的幼苗在艰难地茁壮。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朝廷对这块风水宝地进行了划界。可是,平淡的生活很难使懵懂的边民对皇帝的圣旨墨守成规,画地为牢,骚扰、殴斗、掠夺,侵占的事情还是不断发生。清高宗乾隆六年(1741年),又再次审定蒙汉界址,“以康熙二十五年所定界址为绳尺,更定镇之东麻山距城八十里,东南由苏武山至阿喇骨山距城六十里,西南之青台山、小青山距城一百七、八十里,正西之榆树沟相连西北之独青山,距城一百八十里,俱以山为界。”现在,战马不再奔腾,烽火不再燃烧,汹涌的河流干涸了,辽阔的草原枯萎了,一切都不存在了,只留下了一片体无完肤,寸草不生的土地,只留下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峦和一个用蒙语称呼的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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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江南忆雪   推荐:江南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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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江南忆雪:
宋元以后形成的沙漠化土地则有民勤红沙堡沙窝、青松堡沙山堡南乐堡一带、武威高沟堡沙窝、永昌乱墩子滩等处。位于黑河下游额济纳旗的古居延绿洲,作者满怀激情地歌颂了民勤的阿拉古山。值得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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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清

    美丽的神话,美丽的故事,让读者在美丽中感受着世间的美好。

    2014-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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