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窗，等你

隔着一扇窗，等你
——人比黄花瘦

月光五指并拢，我把听觉握成拳头
荒芜的街道明亮起来
是否因为明亮，而愈加空落
你让秋天穿着彩裙
拜访我豢养的一盏灯

仅仅隔着一扇窗
却恍若隔世，是你来了吗
镜子中供奉着一枚红叶
一只红色的鸟
在等你

玻璃粗糙，是否因为已经完成了使命
把思念打磨得锃亮
人影已模糊，月色仍在为谁皎洁

★风里刀

你裁割树上的红色信笺
你收缴田地里大面积的方言
你被金色的毛发挥舞
你藏在水中，叮咬石头的脚趾

你沿着皱纹泅渡
你吹响骨头里的风声
你把门扉的诉说合并为欲望的嘴唇
你雕刻窗棂上滚烫的泪滴

你究竟掌控在谁的手中
不肯放过蠕动的任何一个细节

我站在想你的要害部位
你递过来一道亮光
引发阴郁的眼神里星星们的躁动
等待远方的音信赶来平息

★理发

短些，短些，再短些
还是老式样
我闭目，听虫子在头顶撕咬的声音
像云朵在呼吸

秋风轻拍黄色的衣袍
树叶轻轻地，离我而去

还是惯用的伎俩
剪子剪，推子推，刮刀刮
理发师在往事的漏洞上修修补补
我感到坦然，轻松
一如大病初愈，从废墟中出来

——你可以留得长些
——长了就倔强，就要整日质问镜子
梳理从月亮里抽出的银丝

作为一件手工制品
我听到耳边的风声更大了

★站队

不是因为这阵秋风。有人从树枝上跳下
有人爬上树枝，垂挂在上面
对着涌来的仰望者狞笑
天空蓝得刺眼，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路累了，在树下歇息
我们是蚂蚁，是贩夫走卒
背着往昔的尸体，认为是粮食
功不可没，甚至死不足惜
身体里的深秋，是渐渐沦落的宫殿
我变得急躁，风一吹，就趁机披头散发
装疯卖傻——把心事撕成满地的鸡毛
树干，树叶，果实，还有树根
我该站到谁的序列
站错了队伍，就要秋后算账
从树上跳下的人
在虚无的湖水里安放灵魂
天空带着辽阔的愿望
一步步后退。我不愿倒伏于别人
对着短暂的果实，指手画脚

★你来了吗

你来了吗，世界依然陈旧
空旷的街道消耗一天又一天的时间
树叶，载着世人的面孔翻飞
代替我，叩问苍穹：你来了吗
那些结痂的凌乱的空隙
那些用昨天填补今天的枯黄
路灯的豆芽，在烟雾中
裂开了尘封的嘴唇
高处的雪山，多么柔软、虚弱
为你让路——你来了吗
草与草的娴熟，石头与石头的隔阂
发出凉气的阳光，我不在乎
我只想从过路的露珠里
搜刮出你的下落，像间谍的秋风

★不像你，属于你

拎着葡萄，被夜色含在嘴里，形色匆匆的人
不像你。围困在被狮子啜饮的波纹
把山路眯成一条缝的人，不像你
数落不知礼数的，衣服反穿的野花
在秋风中隐姓埋名的人，不像你

每一次停顿，湖水的喉结都要比上一次突出
树木哮喘，寂寞的火
在湖底燃烧——这次是你吗

湖面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我祈求，等你的一盏灯永不熄灭
日子沸腾，不知疲倦
至于那道绷带，还是隐匿的好，腐烂了更好

我是膨胀的荒草，我是沉默的雨滴
我一层层复活，皆因为你
落花，流水，被颠覆的酒杯
割草的手指，在皱纹里冒险的雀斑
不管怎样和解，肯定属于你